舞池里群魔摇摆,香水与烟草味混成一团。穿着短裙的女人举一杯威士忌朝闻恪走来,脚上踩着艳丽的红色高跟,扭着腰身坐到他旁边,笑着问:“一个人?”
一双凛光的眸子仅一眼,女人便丢魂般伏在他肩头:“晚上有约吗?”
闻恪莞尔,礼貌回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头顶灯光来回晃动,闻恪旋转一圈手中的酒杯,棱角分明的长相映进女人眼中,有着最让人痴迷心动的魅力。她笑道:“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喜欢?”
闻恪看见段扬端着几杯酒回来,与身旁人附耳一句,对方乖乖离开了卡座。
目光从杯沿儿上越过去,段扬瞄着女人沮丧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老大,你跟人说啥了,教教我呗,虽然没人往我身上贴,但万一有个不长眼的,可我又不喜欢……”
说完,段扬先塌下肩膀叹了口气:“我就不能盼自己点儿好吗。”
闻恪抿掉唇角笑意,喝了口高脚杯里的白兰地。
段扬抬手掸了掸他的自来卷刘海,继续诚恳求教:“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人家啊?”
闻恪平静的口吻里带几分逗趣:“说你喜欢男人就好。”
“啊?”段扬面露惊愕神色,小孩儿太单纯,听见啥话都当真,目光迅速把坐在眼前的人从头到脚过了一遍,“老大,你……”
“如果骚扰你的是个男人,就说你喜欢女人。”
段扬“哦”了一声,顺了顺心口,点头:“懂了,那万一有那种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软的不行,死缠烂打来硬的呢?”
闻恪挑高半边眉毛:“袭警还不好办?”
段扬一愣,“噗嗤”笑了,冲自家老大竖起拇指。
一曲结束,气氛攀升至沸点,经久的喝彩声与掌声落下,而后留出一小块空白,只剩少许稀寥的交谈。闻恪晃动着捏在指尖的玻璃杯,漫无目的地睃巡目光,不经意间,他注意到舞台侧面的逼仄阴影里,站着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
一身黑,安静的快要与周遭昏暗融为一体,敞开的夹克下摆荡在腰线处,瘦的好似能一把握住。脖颈细长,脸上遮着一副口罩,只露一双迷离的眼睛。
乐队成员悉数撤下,片刻过后,男人跟着另一名吉他手登台,拘束地坐上高脚凳,食指勾掉口罩,却将帽檐儿压得更低。
尖瘦的下巴,饱满的唇瓣,耳侧垂落着几根细发,看不出发型。
接下来是首轻柔的蓝调小曲,闻恪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酒杯,对段扬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从卡座中站起来,脚步还没迈开,人先愣住了。
夹杂着几分磁性的嗓音入耳钻心,无论是换气处理还是咬字习惯,都是闻恪最为熟悉的。他转过身,原本不聚焦的视线倏地如鹰隼般,直直盯住舞台上的那名主唱。
消失了两年,原来你在这里啊。
姜以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2章
段扬嗑着一捧瓜子,只用肩胛抵着椅背,是个懒散的坐姿。见闻恪没走,下意识先挺直腰板,规矩坐好,然后才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舞台上的姜以安,疑惑地问:“老大?看啥呢?”
闻恪退后一步,重新坐下来,没有回答,目光依然灼灼。
酒吧内的灯光换成了温融的墨蓝色,氛围惬意,鼎沸的人声褪去,独留姜以安轻柔低沉的嗓音。这个声音闻恪听了整整十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所有专辑,里面的每一首,每一句,每一字。
姜以安带给闻恪的,是黑夜里的星辰,深海里的月影,冬日灿阳亦或盛夏清风。所以两年前,当他宣布退出歌坛时,闻恪除了惋惜和遗憾,表述不清内心真实的感觉,直到此刻与他咫尺相见,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心里长期有着一块空缺。
若是十年前的闻恪,青涩懵懂,单纯的仰慕,大概会迫不及待举着限量版CD,渴望得到一个姜以安的签名。
如今的他,只想知道姜以安过得好不好。
今晚的两首歌,同以往一样好听。全场只有闻恪能够辨析的出,这是姜以安的新曲。
姜以安放下话筒,低头戴好口罩,食指顶了下帽檐儿,原路离场,又在闻恪可以看到的视野范围内,转移到了靠近角落、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笔直地站在半人高的方桌前,指间夹烟,却没点。茫然地摸了摸裤兜,指甲与衣服的配色相同,也是黑色。姜以安有很多小动作,想事时会用食指去敲脑门,无聊时会摸鼻梁,虽然戴着口罩,但闻恪猜,他刚才一定还用舌尖儿舔了下嘴唇。
闻恪站了起来,段扬嘬一口伏特加,抬眼问:“老大,干吗去?”
闻恪:“洗手间。”
段扬:“啊?哦。”
酒吧热闹非凡,他们隔着人山人海,闻恪缓慢朝姜以安走来。
在靠向方桌的前一秒,“啪”的一声,闻恪点了根烟。姜以安抬起头时,刚好看见摇曳火光在闻恪高挺的鼻梁一侧打下一抹温融亮影,眼眸深邃明亮。
闻恪没有看向姜以安,站姿微显慵懒,一只胳膊斜倚着桌沿儿,夹烟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指甲齐整,在桌面轻点着音乐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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