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仪!”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长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搂了个满怀。感受着腰上那只手越来越用力,甚至微微颤抖着,长仪伸手在上头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没事了阿姐,我这不是没有事么,有唐枫和昆五郎呢。”
虽是这么说,阮长婉还是又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疼地抚着她脸上的擦伤,眼里有无需明说的庆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才听说有魔族跃过了内院防守,我只担心……”
她没有说下去,长仪主动挽上了她胳膊,一边换了个话题好让她不再多想:“对了阿姐,元赋怎么会出现在这?”
“仲裁院回援蜀州时就带上了他,魔族第一次来袭那阵子,看守的弟子顾不上他,让他给跑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回到魔族那边,反而与我们一同迎击魔族。”顿了顿,阮长婉秀眉拧起,似有不解,“就在方才,我急着回来寻你,不留神遭了一个魔族突袭……竟是他替我挡了一击。”
听见阿姐也是凶险中挺过来的,长仪心中一阵后怕,挽着阮长婉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那元赋现在该如何处置?”
“眼下……他立场不明,其余人对他感官只怕也复杂得很,还需看仲裁院如何裁断他功过,但无论如何,他有过的罪孽是逃不过的。”阮长婉说话时,眼神时常悄悄飘向一旁的唐枫。后者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并且从这眼神里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却也没说什么,只匆匆向阮长婉一颔首,便驱着轮椅离开了此处。
阮长婉看着唐枫背影,表情一时复杂起来。长仪见状,不由问道:“阿姐,发生什么事了?”
她迟疑片刻:“林姨……去了……”
“什么?!”
“……便是刚才,有一魔族趁乱想要带走林姨,她竟趁那魔族不备,用不知哪里拾来的匕首刺了过去。那魔族惊怒之下一掌打向了她,当时元赋正好就在附近,顺势救下了林姨,可林姨……”阮长婉忆起当时画面,顿了顿,目露不忍,“林姨她,将匕首刺向了自己……”
……
青原。
就在唐家园子内战局初歇时,朱邪渊似有所感,不顾自己还受制于人,竟然微微笑了。
昆镝面色凝重,同尘却觉得莫名其妙,还来不及想他为何发笑,耳边忽然听得几声微弱的碎裂声,原本无恙的屏障,转眼竟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其上流转的光华亦愈发微弱。
“魔尊身殒,时候已至。”
朱邪渊从容笑着:“千年前,在下的那位‘长兄’便是以前任魔尊身殒留下的魔核为引,打碎了两界之间的通道。如今在下亦想效仿,可即便早早布下了阵法,却实在不敌‘长兄’蛮力……所幸有道界的各位俊杰相助,在下这厢先谢过了。”
他说着,却是忽然朝昆镝出了手。眼见屏障倾碎只在一瞬,昆镝再顾不上他,抬手一掌便将他拍了出去,同时双手翻飞,手中灵光不断涌出飞向屏障——可随着时间愈久,他的面色也愈发灰败,甚至开始迅速衰老。双手逐渐颤抖无力,他脚下踉跄,竟连站立都再无力做到。
直至术法中断,他僵硬地后仰瘫倒在地,手上还保持着向屏障输送灵力的姿势。七窍缓缓渗血,昆镝没有闭上的眼睛还朦朦胧胧倒映着顶上爬满碎痕的屏障。随最后一丝灵力补进屏障,裂痕慢慢地消失了大半。
“……师父?”
变故只在一瞬,同尘前脚才为昆镝挡下了巽术弟子的一击,后脚转头却看到昆镝力竭瘫倒在地的一幕。他不敢置信地跑过去扶起昆镝,身后承下了多少灵击都浑然不觉,只呆呆呼唤着师父,一手不停地为昆镝传去灵力,试图让他醒来。“师父,师父?”
“师父……别扔下徒儿,别扔下同尘……”
“您说什么我都听,我再也不和您顶嘴了……您再看看徒儿,好不好?”
“师父……少爷……”
同尘就这么木然抱着昆镝的身体呆坐在地,任凭那些被控制了的巽术弟子围上来在他身上扑咬、撕扯,直到昆镝的身体开始渐渐冷去,迅速变得和周围的冰雪一般温度,他才恍然惊醒似的,轻缓地将昆镝平放于地,低声道:“师父,等着徒儿,徒儿还要跟着照顾您呢。”
他骤然握紧了手中剑,神情暴戾,紧盯着一旁嘴角含笑的朱邪渊,直冲而上。
同尘拼尽了力使出杀招,却只打在了被控制的巽术弟子身上。朱邪渊从容地站在竹青的庇护旁,四周的巽术弟子不断涌来挡在同尘身前,他甚至无需躲避。
“噗呲——”
利器入体之声。
数柄长剑齐刷刷刺入同尘的身体,即使如此,他只是冷笑一声,手中利剑回转,冷冽剑芒斩尽周身傀儡一般的昔日同僚。直至口中鲜血四溢,直至身体再无力气,直至佩剑脱手砸在地上,同尘始终紧紧盯着那头的朱邪渊。
随着佩剑落地的那一声闷响,他也终于支撑不住,被撕扯得只剩白骨的一双腿重重跪倒在地。黑色逐渐爬满整个视野,恍惚间,同尘只忆起了最初的那一日……
他本是河西崔家奴仆的家生子,身份卑贱至极。
年仅十二的姐姐被府中三老爷看上,硬是收为了通房。此后,三夫人便以勾引主子为由,开始对姐姐百般磋磨,甚至给他们的爹娘安上偷盗罪名,在全府下人面前将二人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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