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暑暴雨将至,姜家祠堂中烛火煌煌,又闷又热。
姜令妩并不诚心得跪着,她冷冷望着神龛供奉着的牌位,颇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自打她穿来腌臜的清流世家,就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反正不是三天一顿骂,就是五天一顿罚,日子过得憋屈又窝囊。
趁着没人注意,她改跪为坐,轻轻揉起红肿不堪的膝盖。
好在她已积攒下一些碎银子,只要她再勤快些,想必不出几个月,就能带着小喜离开就这个鬼地方!
入夜后电闪雷鸣,照的姜家祠堂煞白,一排排灯笼高挂檐下,随着狂风剧烈摇晃着。
许是夜里忽凉,姜令妩竟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此刻她浑身滚烫,纤细的身子蜷缩于蒲团之上,意识陷入了迷蒙,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温热的清水从喉间滑过,她下意识得吞咽着。
姜令妩努力撑起眼皮,意外撞进一双漆黑眼眸中。
这双眼睛很漂亮,像是苍穹下细碎的星辰,熠熠生辉。
“你终于醒了。”
漂亮眼睛的主人说话了。
姜令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心下一惊,怎么又是他?!
第5章 祠堂高热
裴行舟夜间身着宝蓝色蝠纹劲装,一双微微上挑花眼,只让人觉得他深邃又多情。
他颇为放肆地盯着她看,这发了热的小女子半梳流云髻,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自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清冷之美。
佳人归是佳人,只是这如画的眉眼,却是面若寒冰,并无半分柔情或暖意。
裴行舟目光在她纤薄身上来回巡视,然后忍不住啧啧惋惜道:“可惜,可惜。”
姜令妩被这登徒子放肆打量,是有些窝火的!奈何她高热未退身子仍是疲乏,只得轻咳几声颇为虚弱地问道:
“咳咳.....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我家祠堂?!”
裴行舟见人已醒,眉尾轻挑,转身递了一碗药汤,凑上前油嘴滑舌道:
“若不是我在这儿,谁来伺候你喝药呢,喏~”
姜令妩姣眉轻皱,她接过药碗,眼神戒备打量着棕色汤药,随即搁置在一旁。
裴行舟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他不疾不徐端起汤药,轻抿一口。
“啧,真苦。”
眼前的男人俊美无双,端的是一张勾人君子皮,可姜令妩却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提防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喝完这服药,我便告诉你。”
姜令妩缓缓抬起头,眼眸清冷如瓦上霜。
“我从来就不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心,说罢,你跟踪我都目的是什么?”
闻言裴行舟笑意微敛,他偏偏坐直了身子,目光复杂,居高临下地看着姜令妩。
面前的病美人满脸戒备之色,她黛眉紧锁,额间有汗珠滴落。
微黄摇曳的烛火下,一缕柔软的青丝散落在鬓额前,让她原本清丽出尘的面容,显得格外纤弱倔强。
裴行舟自问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或许是这女子白日表现令他太过惊艳;又或许是夏夜晚风太过温柔。
姜家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儿,意外勾起他几分兴致,或许,这只聪明的小猫能为自己所用。
裴行舟垂眸掩下心思,等他再次抬起头,面上又恢复成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姜姑娘,我来姜府自然是找你呀。”
姜令妩眸光坦诚而冷冽,与他平视片刻道,“你不是找我,是跟踪我!”
被戳穿后的裴行舟丝毫不见窘态,反而脸不红心不跳点点头:
“唔,此话倒也不假。”
姜令妩见他死皮赖脸没个正形,终于耗尽了耐心,蹙紧眉头不耐烦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行舟眼中有肃色一闪而过,片刻后嬉皮笑脸起来。
“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你非但不感谢我,态度还这么凶。”
说完,他装腔作势地叹了一口气:
“哎!这姜家清流世家,平日嘛倒也有几分声望,只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裴行舟玩味一笑,紧接着话锋一转摇摇头道:
“可惜,你在姜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不然你也不会去千金阁搭上关系。
这姜家表面上是文官清流,实际你父亲姜文轩满腹算计、蝇营狗苟,早就惹了众多怨言!
如今姜家这大厦将倾,妙先生还得早作打算才是!”
姜令妩错愕抬眸,但下一瞬间,她便稳住心神冷然道:
“阁下真是好本事,姜家底子都能摸得一干二净。”
“自古官场,来来回回不都是那些事,妙先生不如再考虑考虑!你帮我寻回家产,我帮你脱离姜家,这笔买卖如何?”
“天下能人异士之多如过江之鲫,我看阁下本事就不错,不必非要拉我入伙。”
裴行舟微微勾唇一笑,可目光不再漫不经心。
“妙先生上可识人画像,下可推理断案,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困在四方八角的深闺之中吗?”
“使明珠蒙尘,如同好人蒙冤!我相信,妙先生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而这番天地,绝非是囿于这高门大宅中。”
闻言,姜令妩脑子里有些怔怔的,没想到裴行舟竟勘破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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