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掉下地平线,剩下一抹微弱的余光,不死心的扒着海面苟延残喘。已经升起来了的月亮,冰冷的洒下银色的光晕,相比之下,竟看起来更加耀眼。
潮汐渐长,原本浮在海面上的装酒陶罐都被维娜洗劫一空,空荡一片,只余海波一浪推着一浪低吼着撞击在岛屿浓黑的岩石上,化作一片苍白的残骸。
岛民们还在那边高声告饶,念经似的吵得她耳朵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更不用说沟通了。(何况也听不懂啊!)
维娜有点烦躁,仰着脖子叫了几声,却淹没在浪声涛涛里。
无奈。只能使出老方法,伸出触手狠狠砸在海面上,轰隆作响。
岛上的跪拜声闻之更响,原住民们茫然而惊恐的一个劲的将额头叩击在地面,不知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海神大人,让他恼怒至此。
胆子小的岛民甚至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有些人匍行了几步,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惨白着脸,四处张望,一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可看见周围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男女,声音便愈来愈大,最后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女孩!谁家有年轻的女孩子!海神大人要的是漂亮的新娘!”
场面凌乱一片。
维娜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心心念念的酒罐,茫然的看到岛上亮起了火把,整座岛都乱了起来。
告饶声、脚步声、摔砸声、争吵声、哭喊声,纷杂喧嚷混在一起,让人摸不清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岛民们貌似终于统一了意见,熙熙攘攘的挤到吊桥上,嘴里竟然开始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海怪小姐目瞪口呆的看见一个头戴轻纱,一身叮铃咣啷的粗糙首饰,哭的满面是泪的小姑娘被众人拱了出来,挣扎着向母亲伸手,却被身边那些熟悉的村民硬扯回手,塞进独木舟里,从吊桥上扑腾一下丢进海里。
当即吓得甩出触手,将她捞了过来。
小姑娘从高空砸进水里,连呛了几口水,还没缓过劲来就被卷在自己腰侧的触手给吓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维娜赶紧掐了她一把。
海怪小姐自己就是个大力的,平时跟她混在一处的又都是些皮糙肉厚耐折磨的海盗,力道一下没把握住,小姑娘细皮嫩肉的,醒是醒了,一看自己破皮流血的肩背,那泪珠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维娜看她哭的伤心,也没多想,只当她可惜那套破了的衣服,也无从安慰起,只能试着攀上她的身子,揽在怀里拍拍。
却没想到小姑娘哭的更惨,整个人在她怀里上气不接下气,颤巍巍的伸手推她。
已经弄伤了别人,维娜当下也不敢再动手了,只能无奈的托着小姑娘的屁股,将她带离水面,歪着脑袋看她。
小姑娘一下手其实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只是心里没底。海怪小姐这下再一起身,稳住心神再看,才惊觉她是个女的。
岛民们是逼她嫁给海神以平其怒的,如今男神成了女神,泪花就硬是卡在眼眶里,不上不下的,愣在当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维娜叹了口气,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了,比手画脚的跟她试着沟通:“嗯,那啥。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们之前不要的那些甜酒……”
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揉揉头发,脸上有点赔笑的样子:“还有没有剩的啊?要是不要可以都给我的……”
见小姑娘傻呆呆的没有反应,又挠了挠脖子,尴尬继续道:“嗯……没有的话,有啥别的不要的食物我也是接受的……”
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莫名给了小姑娘些底气,不确定的在嘴前比了个吃喝的动作,看见海怪小姐欣喜的点了点头,无语的沉默了。
当下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泪珠也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居然就因为这么个鬼原因,自己差点葬身海底,与亲人生死两隔?
维娜见她又哭的稀里哗啦的,也是无奈,想了想,从身上抠了块鳞片,按在她胸口中间。鳞片没入肌肤,闪动了几下,消失了踪迹。
小姑娘愣愣的摸了摸胸口,凭触觉感觉好大股力气,肯定受伤了,手指摸上去却平滑细腻,一点痕迹都没有,眼泛泪花,呆呆的瞧着维娜。
海怪小姐咧了咧嘴,自认为亲和力十足的替小姑娘顺了顺头发:“没事的,听话。有了这个鳞片,没人敢欺负你!我现在要送你回去,记得帮我要点吃的下来哦!”见她似懂非懂的模样,叹了口气,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又说了一遍,“真的没事啦!别怕哦!”
言罢,触手卷着小人一个甩动,小姑娘尖叫一声就飞上了天——掉到了小岛通往的吊桥道路口,嘭的一个屁股蹲,砸在地上,呆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母亲已经推开人群,惊恐的冲上前来,上下左右来回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发现女儿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地,紧紧把女儿拥在怀里,颤抖着亲吻她的额头。
小姑娘还有点不可置信,等到岛民们迟疑的围上前来查看时,才想起来正事,操着土话,简略的解释了一遍,嘱咐大家准备食物。
维娜泡在海里,满意的听见岛上嘈杂声渐渐降低,不多时,又是一阵击水声。维娜游上前去,打开查看,发现里面装着些水果、谷物、还有煮好的鱼肉,果然是食物。
岛民们恭敬的列在小姑娘的身后,举着火把半跪着,嘴里低声吟唱古老悠长的祭神歌,而小姑娘自己围着暖毡,头发还滴着水,站在吊桥头冲他摇手致意。
维娜也满意的挥了挥触手,算是回答,揽过陶罐战利品,海怪小姐底气十足,得意洋洋的班师回朝,向船长游去。
有了大批量食物和酒的供给,两人的伙食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心中大定,斗气十足。
虽然连日的漂流明显让人感觉偏离了航道,阿尔格尔也浑不在意,凭着多年的航海经验,硬是(在海怪小姐也下海探索帮忙的情况下)乘着木筏,回到了贸易岛。
两人刚一上岸,就被长期蹲守在码头的喽喽们认出来了,连忙上前迎了过去。
光头克雷和诺多闻讯而来,看见果然是阿尔格尔和维娜二人,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啊!当即红了眼睛:“船长!”
阿尔格尔一手一个,搭在两人肩上拍了拍,颇有威严的沉着安抚道:“无事,老子回来了。”
诺多个子矮,感动之余一低头,便看见了船长被包扎的乱七八糟的大腿,惊道:“船长,你的腿......!”
阿尔格尔这才想起来他还处于衣冠不整的狼狈状态,当下脸就一黑,瞪了维娜一眼,后者自然是摆出一张茫然又无辜的脸,让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吊着张黑脸。
克雷自然是心领神会,目不斜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动作却一点不迟疑,快步引着船长向准备好的新船走去。
可是如今那鱼缸监狱早在混乱中丢了,海怪小姐没了睡觉的地方,海上又有着女人不能上船的潜规则,诺多也把握不准船长的心意(毕竟他一直黑着张脸,谁猜得出啊!),步子便有些慢了,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把维娜也给带上。
阿尔格尔迈开大步走在前面,走到一半还不见维娜缠上来,便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她却是盯着坐在长椅上吹肥皂泡的小男孩看的挪不开腿,当下大怒:“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维娜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诺多和克雷二人都是一头一脸汗,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调停——他们消失了大半个月,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他们当然不想上去碰头。
正犹豫着,阿尔格尔已经耐心告罄,甩开步子回去拎着胳膊将她一把扯走:“吉祥物就该有个吉祥物样子,还不给老子跟紧了!”
维娜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两句,见船长又竖起眉毛准备骂人,便又腻腻歪歪的半挂在他身上,娇娇软软,一步叁扭。
诺多和克雷:“......”船长,人性呢?去了天国么?!!!
#单身狗的日常##烧死这对异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