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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
    顾晗视线掠过自己的双手,哪怕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晗思绪不由得回到昨晚——
    选秀的最后一日,嬷嬷许她们可以出储秀宫走动,哪怕是顾晗,在储秀宫待了那么久,也早久待腻了,只还未到御花园,她就被刘若仟叫住。
    寒翎宫距御花园很近,但因宫中住着位袁嫔,很少有人路过此处,在寒翎宫不远处,有口废弃很久的深井,这里人迹罕至,哪怕是顾晗,都不知道刘若仟是如何寻到这个地方的。
    顾晗和刘若仟交集很浅,往日在京城,也只是见面点头示意的交情。
    顾晗原本不想和她走的,但刘若仟只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顾晗一时不查,当即变了脸色,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掩饰了。
    刘若仟和她说:“谢二公子。”
    谢长案。
    当初盛极一时的谢家二公子,少年郎肆意,文才武略,如玉般的君子,这京城中谁不曾听过他的名讳?
    哪怕谢家倒台三年,旁人提起他时,也都道上一句谢二公子。
    是惋惜,同样是遗憾。
    若谢家当初没有那般急着站队,该有多好。
    旁人都记得谢长案,何况顾晗?当年长姐郁郁寡欢而终,谢长案的姓名就刻在了荣阳侯府一家子的心上,顾晗想寻到他问一句。
    当年长姐病重一事,满城皆知。
    他明明活着,为何不来见长姐一面?以至于长姐临死,都念念不忘?
    顾晗倒底是跟着刘若仟走了,她听见刘若仟得意洋洋地说:
    “不要以为我不知你为何要进宫。”
    顾晗听得一脑子迷惘,凡官家女子都要进宫选秀,岂是她能选的?
    她入宫能如何?自是保家族荣誉。
    但顾晗什么情绪都没有泄露,只安静地看着刘若仟,刘若仟不爱她这副模样,她从袖口中翻出一样东西,道:
    “我早就猜到你要进宫作甚,特意将这寻了出来。”
    “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你参加选秀并非为了进宫,而是为了见其他男子诉情衷,皇上会如何看待荣阳侯府?”
    顾晗不知刘若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直到看见刘若仟掏出的那张纸,顾晗顿惊。
    哪怕纸上字迹稍显稚嫩,顾晗同样能认出,那就是她的字迹。
    纸条陈旧,应是保存了很久。
    顾晗这才意识到刘若仟误会了什么。
    三年前,谢家还未倒台,谢老夫人寿辰设宴。
    一群官家女子在吟诗作对,当时谢二公子也在,长姐因手受伤,不得持笔,只能由顾晗代为持笔,这纸上是一首诗,暗含情愫,虽说隐晦,但仔细详读,也并非不可认出。
    这是长姐对谢二公子的情谊。
    二人皆心知肚明,已经定亲许久,将要成亲,互赠情诗,也并不出格。
    这纸条不知怎么会落入刘若仟手中,甚至还被她误会,是她对谢二公子有什么心思。
    顾晗有一瞬间的无语,但很快,顾晗眸色一凝。
    当年她持笔一事,少有人知,若刘若仟将这事捅到圣上面前,她根本无人证,而且,白纸黑字,但凡一对比,就可知晓这是她的字迹,圣上岂会信她?
    刘若仟自觉捏住了她的把柄,对她不由得露出些许轻怠。
    顾晗只能勉强保持镇定,问她:
    “你说谢二公子在宫中?”
    刘若仟愣了下,顿时烦躁地拧了拧眉:“你和我装什么,荣阳侯府一直不会将嫡女送进宫,你若不知谢二公子在宫中,你进宫作甚?”
    顾晗死死掐住手心,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谢二公子在宫中,谢长案在宫中……
    除了圣上,这后宫,只有一种男子可在深宫待三年。
    顾晗身子稍稍不稳,朝后踉跄了下,待扶住身边的柱子,顾晗才稳住身子,她紧紧咬住下唇,不敢置信,当初那个连先帝都忍不住夸赞的少年郎,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若她长姐知晓这事……
    顾晗狠狠地摇头,幸好长姐不知。
    长姐那般爱慕谢二公子,如何能接受他被如此折辱?
    刘若仟拿着纸条,还在不紧不慢地说:“只要你日后入宫听我的,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顾晗都未听清。
    刘若仟父亲乃是户部侍郎,当初谢家倒台,谢大公子的官位被顶替,哪怕刘若仟父亲官位得升,但三年前,刘若仟入不了顾晗的眼,三年后,顾晗同样瞧她不起。
    自以为握住她的把柄,就可以拿捏她。
    难道她不知,让一个秘密永存的方式,就是让所有知情者都闭嘴吗?
    顾晗最初许只是想抢那张字条的,但刘若仟被她惹恼:
    “你以为抢了字条,就万事大吉了?只要我在,就随时可以指认你和谢长案!”
    顾晗最后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那副样子,但刘若仟的的确确落水了。
    她故意也好,无意也罢,终究是害了人性命,也根本无人在意她最初的想法。
    如今害怕已经无用,最主要的是,如何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这一条路,她想要走得顺畅,就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
    顾晗死死咬住唇瓣,因噩梦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玖念在一旁担忧不已:
    “姑娘?”
    半晌,顾晗才垂眸,无力地说:“我没事,只是魇住了。”
    有些事,哪怕她再信任的人,她都不会吐露。
    玖念松了口气,心疼地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说:“奴婢伺候姑娘换身衣裳,姑娘再睡吧。”
    这浑身都是汗,若这样睡下,明日姑娘醒来,必然不舒服。
    顾晗没有反驳,捏了捏有些泛疼的额角,任由玖念伺候。
    ********
    七月八日,一顶小轿子从荣阳侯府抬入宫中。
    才人可带两名婢女入宫,玖思和玖念自幼就跟在顾晗身边伺候,论忠诚和贴心,自是旁人都比不过的。
    宫人领着顾晗一路兜兜转转,在路过寒翎宫侧时,顾晗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才不着痕迹地跟上宫人。
    玖念和玖思不是第一次进宫,往日宫中宴会,她们也陪姑娘进宫过,所以,不至于露出一副惊讶喟叹的模样,和一些地方上来的秀女侍人形成鲜明对比,这一刻,世家的底蕴和风范尽显。
    待一刻钟后,领路的宫人终于停了下来,顾晗抬头。
    颐和宫。
    她住的是西偏殿,长春轩。
    顾晗心中估摸着距离,和圣上的养心殿不远不近,算不上什么好坏。
    顾晗不动声色地给玖思使了个眼色,玖思立即笑着脸,隐晦地塞了宫人一个荷包,才好声好气道:
    “公公,我们初来乍到,许多事都不清楚,公公可能给我们介绍下这颐和宫的情况?”
    领路本就是个肥差,宫人收了好处,他又瞥了眼顾才人,婀娜而立,哪怕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他也不得不生出惊艳,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玷污这般的佳人。
    有心卖个好,宫人当即压低声,没有废话,只将重要的事拎出来说:“才人主子不必担忧,这颐和宫瞧着远,但胜在清净,而且宫中无主位,才人主子也可自在点。”
    说到最后,宫人笑了下,宫中无主位的好处,无需多说。
    玖思和玖念对视一眼,脸上的欣喜不由得盛了些,顾晗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颐和宫的距离倒还好,顾晗刚不动声色瞧了,比颐和宫偏的宫殿大有之,而且,热闹相近的宫殿好寻,但这无主位的宫殿,可不好找。
    再如何偏僻,也只不过多行一刻钟的路罢了。
    若是有心,这一刻钟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顾晗抿出浅浅的笑,轻声细语道:
    “麻烦公公了。”
    顾晗有一把好嗓音。
    温柔,清浅,稍微一软,就似在撒娇,却不显甜腻。
    宫人这是第一次听见顾才人说话,有片刻的愣神,当即越发躬弯了腰。
    第4章
    位于皇宫东,坤宁宫。
    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新秀女的手册,视线在前排几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瞬,才将手册放下去,懒洋洋地撑了撑额头:“新妃们都入宫了?”
    暮秋恭敬地立在一旁:
    “宫门前的人来传话,都安排妥当了。”
    话音甫落,暮秋有一瞬间的犹豫,皇后瞥见了,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有些烦躁地按了按额角:“刘氏还未找到?”
    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大选选秀,全权交给皇后主持。
    然后在选秀结束后,居然闹出一个笑话。
    户部侍郎,刘氏的嫡女,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选秀期间消失不见了!
    三日前,选秀结束,所有当选秀女都被送出宫中,皇后以为这次选秀就到此结束了,谁能想到,翌日早朝,户部侍郎诚惶诚恐地在散朝后求问圣上:
    “可是自家小女在选秀期间犯了何错,为何一直不见归府?”
    消息传到皇后这里时,皇后立即派人去询问选秀时的管教嬷嬷,但任谁都说,所有秀女都被送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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