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把捕上的鱼插在树枝上烤了起来,火舌一上一下地窜动着,明明灭灭地映着他的表情。
云软在马车里听见了那肉和油交错地响着,但却久久没有听到霍沉来招呼她,于是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林子晚上有些萤火虫四下乱飞,云软跟着这光团们的指引,没多久就看到了霍沉的背影。
“师尊,你来了?”霍沉挺见云软走到了附近,立刻起身解了自己黑色的大麾,一展开披在了云软的身上。
哪有那么娇气。云软扯了扯袍边的领口,半甜地想着。
伸出手,轻抚了下霍沉的眉头,云软轻柔地问“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霍沉顺势把手附在云软的手背上,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些家务事,实在不配叨扰师尊。”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配不配。”云软轻轻缩回手,被火光衬得微红的脸闪过些许不悦。
“我叔父,他死了。”
云软闻言没有作声,篝火里的噼啪声伴着霍沉低沉的声音削弱了些这话的沉重。
“他在我年幼时就为了家产杀了我父母,又觊觎我的灵根,明里暗里使着些不能见光的手段,我能平安活下来,真是个奇迹。”说到这里,霍沉轻笑了一下。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恐惧力量,又渴望力量。我.......厌恶他,但有时候,又懂他。”
霍沉看着自己的掌纹,眼睛里有些迷茫。
“他在我进宗门前,因为灵力不稳自爆而亡。我还没有让他付出些代价,他就死了。我......还留着那些愤怒,却又不知道怎么放下。”霍沉的话音,越来越低。
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在云软面前过于放松了,现在就肯半真半假地讲自己的经历,万一她觉得自己不配,那他又要怎么办?思及此处,霍沉一时间竟有些无措,后悔自己心急又把没把握的事现在就拿出来试探。但下一秒,一双软软的手就探了过来,抓住了他着掌纹的那只手。
“虽说往事如风,但如果还在纠结,那等采完灵药,我带你去把你叔父挖出来吧。”云软带着一点孩子气地挑了挑眉,半弯着眼角。
“我从不觉得所谓以德报怨,或是逝者已逝是什么正确的事。好人就活该被人用剑指着吗?”
“他若有心爱的物件,你就震碎,他若爱惜名声,你就让他为后人唾骂。每个人走出来的契机都不一样,若是想报复他就报复吧,你觉得无所谓的那天,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更何况,还有这天地一剑的云软仙尊为你撑腰,你难道还怕什么东西吗?”云软说及此处,对着霍沉眨了眨眼。
哪有你这样的人啊。霍沉用空着的那只手,微微罩住脸,身形颤抖着笑了。
哪有你这样,单是听完话就无条件信任别人的人。哪有你这样,仅仅是说句话,就让人暖的像被烈火灼着心脏的人啊。
“师尊,能抱抱我吗?”霍沉忽然放下手,带着一点眼角的泪,静静地看着云软。
云软本就被他这一份剖白弄得心尖都跟着颤,再听到霍沉这句话,自然地张开双臂,把霍沉拥进了怀里。
而且一边轻轻拍着霍沉的背,一边语气软软地说着没事。
霍沉耳朵听着云软安慰的话,闻到的是云软温馨的味道,鼻尖又触碰着云软温热的躯体。说完这话的紧绷感,被云软轻松的语气消解,一时间精神松懈。待云软察觉时,竞已经睡着了。
云软轻轻地把霍沉的头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个结界法决,而后就这么打坐着,直到天亮。
前方的篝火一直燃了整晚,没有山峰遮挡月亮的林间晕着淡淡的荧光。
空旷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山川静谧,风也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