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却说:“山儿,对不起。”
陈灿咬了一口排骨。
陈却说:“我当时,不该生你的气。”
陈灿又咬了一口排骨。
陈却说:“我怎么能生你的气呢?对不起,山儿。你原谅我吧。”
陈灿放下了排骨,还是垂着脑袋,很小声:“你混蛋。”
陈却应了,“嗯,我是。”
陈灿吸了吸鼻子,有点心酸,还是赌气,“我要吃鸡腿。”
陈却轻笑了声,“嗯。”
鸡腿很快就来了,陈灿拿筷子扒拉着鸡腿,不太好啃。
陈却说:“咱俩谁跟谁啊,你用手呗。”
陈灿撇了撇嘴,还是摇头,这是学校周边的餐馆,人来人往的,她还是要形象的。她继续用筷子扒拉,艰难地吃。
陈却有些难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许久才说出口:“说说吧,你这几年。”
陈灿筷子戳着鸡腿,“没什么好说的,就读书,高考,上大学呗。”
陈却张了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你长大了,变聪明了,都能自己考上C大了。”这话里有多少的意难平,只有他自己知道。陈却说着,想揉揉她的头。
陈灿不动声色地避开,“还好吧,我本来就很聪明啊。”这话里又有多少千沟万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相顾无言,毕竟不是以前光着屁股长大的时候了。
陈灿心里忽然发堵:“我吃完了,我下午还有课。”言外之意,就是要走。
陈却没挽留,只是起身结账。
扒拉鸡腿的时候,衣服上溅到了几滴油,陈灿起身的时候才发现。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拗不过陈却送她回去的想法,只好妥协。
陈却点头。
洗手间很简陋,她拿纸巾吸了吸油,可惜白色衣服,实在明显。
陈灿简单处理了一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远远看着陈却站在门口的树下面,侧脸被眼圈围绕。
陈灿心头无名地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脚步都重了几分,“走吧。”
陈却掐灭了烟,烟头以抛物线落入垃圾桶里的时候,陈灿说:“不许抽烟,难闻死了。”
陈却愣了一下,忽然笑从心头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整盒烟,然后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灿看着,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陈却腿长,没两步和她并肩,“为什么不找我?”
陈灿看着前面的路,风轻云淡:“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陈却被问住,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又小跑上来。
“好,我的错,电话呢?”
陈灿报了一串数字,似乎是为了报复他,特意念得很快。
但陈却还是记住了。
他边走边输进手机,然后当场拨通。
陈灿手机忽然想,愣了愣,拿起来一看,陌生号码,归属本地,她一转头对上陈却的笑容。
陈灿恶狠狠地按掉电话,又走快了几分。从图书馆经过,要下个楼梯。下楼梯的时候走得太快,差点和一个自行车飞侠迎面撞上。
是被陈却拉回去的。
几年了,连手掌的温度都陌生了。
这才是生活嘛,那些书里电视剧里,什么很多年以后,连温度都是熟悉的,都是骗人的。
连他身上的味道,都变了。
陈灿吸了一口气,突然放声大哭。站在图书馆门前,声音从陈却的胸膛传来而断断续续。
陈却心乱如图书馆门前的湖水,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大的和小的撞在一起。他只好摸着她的头,哄她:“山儿不哭了,对不起,我错了。”
陈灿还是哭,哭得更凶了。来来往往好些人,个个都回头瞅他们一眼,陈却只好把她往怀里按了几分。
“祖宗,你别哭了,好吗?”
第4章 过往(二)
“祖宗,你别哭了,好吗?”陈却抬头望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陈灿吸了吸鼻子,慢慢地变成抽噎声,“我痛死了,就要哭。”
陈却抓了抓头发,“又不是我让你痛的,你别对着我哭啊。”
陈灿是体育课跑步的时候摔了,膝盖上一大片,伤口混着沙子,陈却看见的时候心里都一梗。
陈却帮她冲洗了伤口,一边冲一边哭,问怎么了,她说自己摔了一跤。
陈却听着她哭,哭得凄凄惨惨,帮她包扎好伤口。
陈灿哭得一抽一抽的,死死地抱着书包,模样可怜。
陈却叹了口气,蹲下来,把背留给她,“上来吧,我帮你去请假,咱们回家。”
陈却已经高一了,陈灿才初二。高中部和初中部隔得不太远,陈却背着陈灿,先往自己教室去和老师请了个假。
陈灿其实挺轻的,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只有脸是婴儿肥,在陈却背上都没什么重量。陈却故意逗她,“山儿你怎么这么胖。”
陈灿带着浓重的鼻音,双手用了点力,搂紧了他的脖子:“哪里胖了?”
陈却只笑。
陈却是好好学生,成绩常年占据榜首,老师自然不会不同意,还夸陈灿长得挺可爱。
陈灿在陈却背上,有些不好意思,把脸藏进陈却脖子。
还要去帮陈灿请假,陈却收了收胳膊,把陈灿往上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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