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芙洛狄穿了一件典雅的黑色丝裙,衬得少女肤白胜雪。耳垂上坠着的珍珠鎏金耳环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那样,会随着芙洛狄的笑容轻轻摇晃。
弗朗索瓦将手递给芙洛狄,少女则牵住他的手,稳稳从马车上走下来,“谢谢你,弗朗。”
今天芙洛狄的衣领并不高。
弗朗索瓦能看到脖颈上若隐若现的淡红色痕迹。
但这沉稳的骑士也只是收回了目光,继续跟在少女身后,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护卫的身份而已。
弗朗索瓦的父亲,是上一任骑士团的首席骑士长。
一个平淡的白手起家的故事,以身首分异为结局。尸体流落在边界,带回来的只有一个沾染了灰尘和棕褐色血迹的头颅。
弗朗索瓦的父亲,是自告奋勇去边界的。
他离开的时候,豌豆花才刚刚绽放,母亲刚刚怀上妹妹还未显怀。
有人说他爱上了一个魔族女人,为魔族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母亲出身农村,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家庭主妇。
城中流言四起的时候,母亲选择闭门不出。
家里外出采买的重担都落在了时年九岁的弗朗索瓦身上。
弗朗索瓦早已习惯了站在菜摊前被指指点点的日子。
那时候还有些少年意气的他甚至会想,若哪天这些注视与辱骂消失了,他或许还会不适应周围的和善。
他一直相信父亲为人刚直。
一直都这么坚信着。
直到妹妹三岁那年。
那是一个豌豆花开始凋谢的时节。
骑士团的人将头颅送到他家,母亲再次选择闭门不出,只能由他担起为父亲整理遗容的任务。
城里一直有着一个流言。
献祭给魔族的人,灵魂会永远消失,舌头上会有着代表着献祭成功的紫色图腾。
他鬼使神差地扳开了父亲的嘴。
很多年后,弗朗索瓦再次闻到豌豆花的香气时,总会想,也许这正是父亲没有风光葬回故里的原因。
他没有告诉母亲,也没有告诉体弱多病的妹妹。
从那天开始,他就只相信自己所贯彻的【正义】。
他作为长子,说服了母亲改掉那个来自父亲的姓氏。
“我想要进骑士团,没办法背着这个姓氏。”
“母亲,我会进入骑士团,替父亲洗刷冤屈的。”
那被岁月和流言压弯了腰的女人,早已经无法脱离轮椅行动了。更多的时间是坐在轮椅上打着瞌睡,或是疯疯癫癫地叫着父亲的名字,说着明天要秋收了,弗朗会说话了,家里的猪昨天又生了三只猪仔。
而那天,弗朗索瓦的母亲听见这话,却是流下了眼泪。
弗朗索瓦只是看着她用肮脏围巾的一角拭泪。
他并不在乎她是不是装疯。
实际上,也没有所谓的什么冤屈需要去洗刷。
至于为什么要进骑士团,弗朗索瓦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在坚信着父亲是清白的那些年里,【正义】这个词早已成了一枚打在他灵魂深处的印记。
除非他将灵魂献祭给魔族,否则此生都逃不开这个魔咒。
芙洛狄向理查德求欢的那天,他本来想要去跟理查德汇报骑士团的任务进度。
他在骑士团待了将近十年,听伙伴讲过的荤段子不少,也因任务出勤无意中撞见过几次男女欢爱的事。
他是懂的。
不过最后这忠诚的骑士也只是将举起的手又放下,沉默着离开了书房的长廊。
弗朗索瓦,贯彻了自己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