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洲自然不肯接,拦下她的去路正色地道:“陇西王世子前几日暴毙,你出哪门子的嫁?”
“我与他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只要不曾退婚,便是死人我也得嫁。”
程关月神色淡然,初听到对方暴毙时,她竟是欢喜多过悲伤,彷佛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可很快更荒唐的消息就传来了。
她依旧要嫁,嫁给一个牌位,真是太大的笑话。
但全府上下从祖父到母亲,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太子疯了,九门都关了全京城只许进不许出,与三皇子交好的人家悉数被抄家下台,程家岌岌可危,全靠陇西王做靠山。若这个时候她拒婚,岂非将全家人置于不顾。
正是因为都懂,所以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牺牲她一个。
堂妹还劝她,说陇西王家底丰厚,她即便守寡也能风光无限,多么可笑啊。
偏偏这就是她的命,她得认。
沈长洲沉着脸不许她离开,可发现她爬墙出府的兄长追了过来,二哥帮她逃出府已挨了家法,这次来的是大哥。
大哥年长她八岁,亦父亦兄,他轻叹声气远远地看着她:“月儿,母亲在等你回去试嫁衣。”
沈长洲自是不愿意放手,是程关月一根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沈长洲,这是我的命。”
他看着程家大郎带着她上了马车,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他到这一刻才发觉,比起求而不得更遗憾的是,曾经得到过却又失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静坐了整整半日,终究是无法放下,她若是能得到幸福,有个爱她的人,即便他再不甘也会选择祝福。
可如今她要嫁给个死人,守一辈子的活寡,他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往火坑里跳。
沈长洲依旧军营与府上两头跑,他将祖母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再把二房安顿好,而后交代完营中的要事,孤身一人离开了军营。
程关月见过沈婳出嫁,也曾期待过自己成亲那日,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想真的到了出嫁这天,她却毫无半分喜悦,更因全城戒严连登门贺喜的人都没有,府内上下皆是勉强的笑。
陇西王霸占着陇西,手中兵强马壮,对谁坐皇帝并不关心,他只赶着吉日要让她嫁过去,连凌维舟也得给陇西王这个面子,开了城门让迎亲的队伍进城。
程关月全程面无表情地上妆更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想扯出个笑来,让爹娘安心,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
喜庆的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在爆竹声中,二哥背着她一路往外走。
期间二哥小声与她耳语道:“月儿,走了便别再回来了。”
程关月正麻木着,一时反应不过来二哥是什么意思,直到送亲的队伍出了城门,离开京城半日正要停下歇息之时,一伙人突然冲出拦下了队伍。
瞬间一阵混乱,她安静地坐在轿中,而后有人掀开了轿帘一把将她抱起。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背之上,她的身后是结实的胸膛与臂腕,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怕,是我。”
盖在头顶红火的喜帕被风撩开,她仰头看见了他的侧颜。
沈长洲,他比当年背着她下山时要俊朗,也更成熟,而不变的是同样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她不敢相信般痴痴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程关月,我暂时给不了你锦衣玉食,也给不了你世子夫人的位份,唯有一颗永世不变的心,你愿意嫁给我,跟我走吗?”
“陇西王府能给你的,我沈长洲早晚也能一样不落地全都给你。”
她看似自由恣意,实则一直活在一个牢笼之中。
就像那个杜鹃花的传说般,她等到了那个深爱她的人,终将会带着她挣脱家族的枷锁。
而这个人便是沈长洲。
她的眼泪四散在拂面的风中,她又哭又笑地胡乱点着头:“愿意,我愿意。”
沈长洲低头在她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扬起个略带痞气的笑:“不许反悔,现下便出发了。”
“去哪?”
“私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