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看着那在门上渐渐消失的影子,苦笑了一下。
她看向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都黑了。算算时间,这才是申初初刻,按理说,哪有天黑这么早的时候。
不出一会儿,雨声就来了,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从天上砸下来的。
殷宁走到窗边一看,只见着这雨里夹杂着豆大的冰雹,她伸手去接,刚碰了一下,掌心就被砸得生疼。
按现在的节气,离冬天还要好早。
好生生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了。
雨一直到了入夜,到了晚上,气温本就要转凉。
天上飘起雪来,不是很大,落了地就化成了水儿。
殷宁从房内出来,她到了楼下,坐在了正门的门沿儿,正对着外面。
青莲教在昆仑山上,温差比这山下大出许多,一年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下雪的。
她从小就喜欢看雪,看这雪慢悠悠的从空中飘下来,落在人身上,积在地上。
她朝着藏在云后的昆仑山看去,脑中想起在教中的种种,想起跟她一起长大的丫头阿琼,突然的,她就想回去看看了。
落叶归根,人总是念家的。
说实话,无相的反应,有点让她失望了。
看久了,脖子就泛着酸疼,跟她脚伤的疼混在一起,要人好不舒服。
她脚上那处,刚刚她在房内已经看过,因内力调节的作用,几乎已经见不得淤血。只是里面的骨头还没长好,还需用药敷上几日,但日常行走已经不是问题了。
想起无相无言的反应,殷宁又笑了笑, 坐久了,也看够了。她撑着膝盖刚要起身,忽的就感觉到了背后出现变化的气场。
有人。
她动作僵住,不动声色的保持原状。无相没有声音,若是个普通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是她恢复了内功,才会有所感应。
一步一步。
他在靠近她。
越是近,她越能感觉到从他体内散发出的气息 ,纯粹到要人窒息的精力,完全是她所不能企及的。
“下雪了。”
她听到他说。
“嗯。”
殷宁轻轻的应,她攥住了手。手上的关节因着她的用力微微泛白着,跟她的脸色一样。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着凉。”和尚说。
殷宁身体绷着,他话说完,她好似真的觉得冷了,那凉从脚心底向着她身上传来,把人冻得发僵。
真怪了,他似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瞒不了无相多久,连这唯一的两天都难料。
只要他再探一下她的脉息,或是她有什么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他就能发现她不是个普通村人的事实。
被发现,和主动坦白,应该是两个性质呢。
殷宁咬着嘴唇,过了好久,还是没吭出声来。
风吹过,外面的雪跟着飘到她脸上,好凉。
她扶着门沿起身,无相站在她身后,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
她往前走了两步 ,漫天的雪落在了她的发上,薄薄的衣裙上。殷宁自知跟无相不会有结果,即便今天发生了如此些的意外,可她跟无相始终不是同道之人。
她转过身,朝着无相的方向看去。
风是大了些, 雪被卷进了门内,有些就落在了无相的僧衣上。
两处相思同临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殷宁看着这和尚想着,想着想着,自己又笑了。
她偏过头,对着他问:“大师,如果一个人犯了错,佛祖会怎么惩罚他?”
无相说:“佛祖不会惩罚任何人,也不哀叹。佛祖只以慈悲为力,普渡感化众人。”
殷宁继续问:“佛祖不会惩罚,那你会吗?”
“我?”无相愣了愣,带着言语一顿,随即答道,”各人作业各人受,我没有资格惩罚。“
“是么。”殷宁喃喃说,她没什么语气,听不出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他。
“昆仑总是这样,晴天少,雨雪多。”她突然把话说去了别处,边说着,她边伸出手,去接那落雪,感受那凉心的温度。
就从无相下楼开始,这雪似又大了些,在些不挨地的地方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了。
“不过,一般是隔天就会停了。”殷宁说着,目光又停在了无相的身上。
天黑,外面光线昏暗,映着她的瞳孔好似常人一样。
无相有种感觉,感觉她是真的在看他。
只是,这种恍惚感仅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踪,根本不容得他细想。
只见着,他身前的少女朝着他的方向凑来,她踮起脚,发凉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就像是,有一片的雪在刚刚落在了他的唇面上,转瞬又化了。
他喉结滚动,一瞬间,他体内的血液奔涌,刺激着心脏疯狂跳动。
殷宁狡黠笑了笑,她突然心情很好。”大师,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