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谭既怀穿深色衬衫,整个人越发清瘦,但身型挺立。短白的发成为他年纪的鲜明标志。
彼时的他,四十八岁,戴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色瞳孔如深渊,浓眉低压。双眼皮的褶皱和眼袋的深重程度彰显他庞杂的人生阅历。
他扔包坐上车,系安全带、打火、挂挡,动作流畅,完全不像过去八年完全与世隔绝的劳改犯。
出来的一年后,他其实不常开车,去哪里都是步行,每天的步数都可达两万以上。
用年轻人的话说,他这是老年人的生活方式。
适应不了现代高科技的代步工具,喜欢最原始的锻炼方式,延年益寿。
他故地重游,是为了去见周颜仪。
两个月前,她作为贪官的情妇被抓入狱。
谭既怀难得开地库里那辆名贵的车,将车停在监狱大门的正中,精准面向鲜红庄严的标志。
恶暗嚣张地挑衅一般。
当年被判处没收其全部财产,当然是指他明面上的资产。
出来后,他立马买了这辆宝马,招摇过市。
隔着有些起雾的玻璃隔窗,谭既怀翘着腿,高高在上,眼神凉薄地盯着周颜仪。
和当年要她签字离婚如出一辙。
周颜仪则不复当年的娇嫩水灵,头发绒乱,脸色蜡黄,从看到谭既怀那一刻,就开始发抖,呈现一种十分戒备的状态。
她知道他是来看她笑话的。当年她诅咒他的话,成了泡影一般。
八年的刑罚,并没有让这个绝情的男人跌入谷底。
他依旧处于男人最勃发的年纪,两鬓的白发平添魅力,看似普通的衣服皮鞋,其实都价值斐然。
照样会有无数拜金的女孩往他身上扑。
“颜仪,当年你没有作为我的妻子获刑入狱,现在却因为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落得这般田地。”
他口气淡然,嘴角挂有飘渺的笑。
“这么说,我还需要谢谢你。”她彻底绝望,仰起头颅,真的不怕死一样和他对峙。
当年在他面前的撒泼耍赖,是因为需要委身获宠。现在她所呈现的高傲,性质完全不同。
“你什么时候和程禹廷搞在一起的。”
“哈哈……谭书记,时隔多年,你现在才想起来来算这笔帐吗?您的头顶都被沤绿沤烂了哈哈哈……”
谭既怀皱眉,目光如剑,紧紧逼迫她。
“当年的录像是他流露出去的……”
“用不着你提醒我!”周颜仪突然拍桌,提高音量,双眼瞪凸。
谭既怀很淡定,站起来起身要走,用手掸走黑色大衣上细微的尘埃。
“你如今这样,你父亲想必一定很难过。”
周颜仪愣住,然后厉声对谭既怀吼:“谭既怀!你狼心狗肺!你不是人!”
谭既怀对这些辱骂性的字眼没有任何波动。
他需要找到方承玉的墓碑,哪怕在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她。
可一年的时间,他迷茫无绪,而与她有联系的人,他只能想到程禹廷。
当年她是如何利用他绊住周颜仪的,他们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情感,谭既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和程禹廷约见在郊外的私人山庄,谭既怀一点都不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高档隐秘的地方。
当年他泄露与周颜仪的桃色照片,令周颜仪怀恨在心。她再度找到靠山后,依旧会去上清哥,总点1009号,想方设法折辱他。
但同时,也沦陷于他。
六十岁的老人失去性能力,只能用手,她为了生存,为了风光,默默忍受老人各种变态的泄欲手段。
她全都施加到程禹廷身上,同时要求他,加倍给她作为女人的快乐。
后来,程禹廷成为了老人的司机。
他们顶风作案,在老人眼皮子底下厮混多时。
可后来,老人入狱,周颜仪遭殃。老人与前妻的儿子却风光无限,并继续重用程禹廷。
周颜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近十年的纠葛,程禹廷真的秉持一个鸭子的职业素养,从未对她动过半点情。
身心皆是如此。
她还惊奇发现,程禹廷脚踝的纹身,那张线条简约的侧脸图,和数年前她在上清歌门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律师面孔无端重合。
程禹廷面对她的试探,十分坦然,拿开她撩拨的手,冷冷开口:“她是我初恋,这辈子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你的前夫,是她前夫。她找到我,希望我帮助她让你和谭既怀离婚。”
“你说,我怎么能拒绝一个我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人的求助。”
周颜仪入狱后,几度濒临失心疯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