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刚才我们还说到你的。简总,这位就是这次画展的画家,Julian。”
饶是见过照片,画廊主人都不禁感慨,这位年纪轻轻就盛名远播的画家长得实在是好。混血的五官本就十分出挑,更别说他今天仿佛刻意打扮了一下,照片上的凌乱颓废半点都不见,头发还用发胶仔细地固定住了。
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穿在他完美匀称的骨架上,完全不像个艺术家,反而像个商业精英。
“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简氏集团的总裁,您好。”
画家走上前,商业式地伸出手来,但等了好一会,简舒月都没有回握的意思。
“看来是我不配了。”
年轻的画家将手插回口袋里,不冷不热地一笑。
画廊主人见状赶紧解围:
“简总今天有事,改天,改天我做东,大家坐下来好好聊。”
画家却没走他铺下的台阶,扫了眼屋子里挂着的画:“刚才不巧在门外听了一嘴,我的这些画没有一幅合简总的心意。”
画廊主人抢先说道:“哪能啊,简总可懂画呢,一眼就说出这幅天堂是组画的第一幅。”
画家盯着简舒月冷淡的神情,嗤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些画太阴暗了,不适合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简总。”
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简舒月身上的红裙。
如此鲜艳,喜庆。
他突然明白,原来她不是不喜欢穿红,只是要穿给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红很适合她,素来冷漠寡淡的神情被热烈张扬的色调中和了,她看着比过去更加美艳动人,尤其是那薄唇,也涂了和衣服一样颜色的红。
他的眼神仿佛被她的红唇粘住了,挪不开去。
简舒月依旧没开口。
画廊主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抹了一把汗,打破寂静道:“这不我得去下面看看,今天人太多了,不看着容易出事。”
他说着就像火烧屁股一样从门口溜走了。
简舒月神情淡淡,倒是看不出什么,可Julian那眼神分明是恨到了骨子里,收都收不住。
这一看就是有感情纠葛的人碰面了,幸亏梁总走了,他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不然的话,可不就是修罗场吗?
会客室里没了外人。
顾唯坐下来,扯开自己的领子,这种西装穿得他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见他的未来“姐夫”,他也不会穿。
可惜梁煜不在。
想到满城传遍的婚约,他的心口又是一疼,面上仍然客气地笑着:
“在这里见到我,姐姐好像不是很惊讶。”
简舒月这会倒是肯开口了,只是音色里不带半分感情,
“我不是你姐姐。”
她话一落,顾唯突然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眼睛里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通红一片,
“简舒月,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简舒月坐了下来,略显困惑地反问。
“那天的事,包括顾妤、简旭、爷爷,全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谭晟都告诉我了,那天顾妤来画廊的事,他一早就告诉你了,但你还是带我进去!
我真是傻,我就该想到,你这样精明到极点的人,不可能连顾妤人在暗室之中都不知道!
你做的这一切就是一个局,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对不对!”
简舒月坦然地直视他的目光,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质问,平静地说道,
“看来你这叁年学聪明了不少。”
她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顾唯的希望,即使从重新相逢的第一面他就几乎没有了胜算。
真的是她…
简旭说的没错。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简舒月抬手看了看表,顾唯知道她的习惯,这表明她觉得这段对话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她神情淡漠:“没什么,不过是玩腻了。”
——即使像Julian你这样的帅哥,看久了也会让人腻的。
“我不信!”
顾唯怒喊出声,练习了千百遍才伪装出来的成熟姿态,被简单的几个字击溃了,一败涂地。
他忽然冲到简舒月面前死死地抱住她:
“不可能,你明明是爱我的!”
他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仿佛这是痛苦的大海里唯一的能让他抱住的浮木。
“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是爱我的…”
然而怀中女人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他像失了力气般松了手,跪倒在地。
“你爱我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对视之人的眼神里没有分毫的爱意,只有冰川般万年不变的冰冷。
也许从一开始,她的眼神就是如此,没有爱,只有玩弄。
那些爱怜和心疼,只是自己的臆想。
心口被无数把尖刀刺入,扭转,剧痛迫使他做出了一件事。
他跪着直起身,穿着一身矜贵的西装,却像个无耻的性奴一般将手往简舒月的双腿伸去。
“咚”地一声,他的身体撞到了硬木茶几上,脸色惨白,猝不及防的疼痛从下身蔓延开来。
简舒月一脚踢开了他,高跟鞋的鞋尖正对着那个他以为失去活力的部位。
“Julian先生,请你自重。”
顾唯看到,她用一种冷淡中带着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他的下体。
剧痛之下,那里竟然可耻地鼓胀出一个大包,而他慌张无措的遮掩更是欲盖弥彰。
“无论当初是什么样的情况,最终选择走的人是你自己。”
伴随着冰冷的话语,顾唯内心被怒气压住的愧疚感再度被激发出来。
来的路上他已经吃过超剂量的镇定剂,可是药效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他强忍住痛苦的抽搐,一遍遍叫着那个称呼:
“姐姐……姐姐……”
简舒月站起身,走到窗台边,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周身似是生出了一圈光晕,宛若神祇:
“我说过,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顾唯的心疼得几乎立刻就要死去,他绝望而悲哀地看着她的身影,
难道神祇的心都是这样的冰冷的吗?
仿佛被神明听到了他的怨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愤怒地震动了起来,顾唯却看也没看地掐掉。
铃声却再次响起来。
他再掐,又响。
对方仿佛卯足了劲跟他抗争到底。
顾唯恼怒地拿出一看,眉眼微动,竟是Juliet,她连打叁个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
如果不是一班飞机回来,他还不知道Juliet也是A市的人。
他正想挂掉,看了看简舒月的背影,突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Julian你是死了吗?”
“威诺1208,快过来……”
焦急不耐的声音直出话筒后倏然停止。
安静的室内,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分明。
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简舒月听了仍没有半点波动,她背对着顾唯,身形比结了冰的水面还要平静,看得顾唯的心越来越冷,直至彻底冻结。
他恨恨地掐了一把大腿,制止自己不合时宜的欲望,最后看了简舒月一眼,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出了门。
从画廊后门出去,顾唯招了一辆出租赶去酒店。再往Juliet那打就是占线,然后是彻底的关机。
他现在才真正担忧起来,也许真的出事了。
赶到酒店,在前台问1208房间,是总统套房,前台却说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他不信,要了房间门卡。
一路来到1208门口,刷完卡就发现里面的门链被扣上了。
“谁?”
“是我,Julian。”
顾唯应道。
门链扯下,Juliet一把将他拽了进来,然后又探出脑袋在走廊上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才轻轻关上门。
顾唯见她全须全尾,毫发无伤。
不过她神情间清晰可见的焦虑和不安打消了顾唯的怒气。
“究竟出什么事了。”
见她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顾唯问道,“这房根本没开,你怎么进来的?”
Juliet神经质地咬着所剩无几的手指指甲,抽空解释道:“我偷了保洁的卡。”
顾唯注意到她的打扮也和以往不同,平时热辣又清凉的低胸、吊带、及臀短裤一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纽扣安安分分扣到脖颈最上处的过膝的长袖连衣裙,纯白的,下面还穿着日式的长筒袜和黑色皮鞋,几乎是完全遮住了暴露在外面的肌肤。
“是你干的出来的事,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打算来见人,突然又不想见了。”
顾唯听了皱眉:“你不会是来见炮友的吧?”
隐约记得前阵子Juliet和他说起过。
Juliet这个人,情绪比天气还变态,坏的时候天天酗酒,经常醉倒在路边,有几次差点出事。
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稳定了下来,酒也不喝了,只是天天捧个手机,看起来在和人聊天。
Juliet随口道:“不算炮友,只是调教而已。”
顾唯心惊:“调教?”
“网调了几次,还不错……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还不重要,Juliet在性事上玩得很大,他是知道的,但她说的这些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你究竟在搞什么?”
顾唯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生出了一肚子怒气,既然她没事,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男朋友!”
她仿佛大脑中灵光一现,惊呼道。
“什么?”
顾唯刚要起身,就被按回了沙发,恼怒的脸上添了几分不明所以。
“对,就是男朋友!”
“你做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