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游戏的学生们个个双眼紧盯着转上不停自转的水壶,随着水壶旋转的速度渐慢,玩家们的注意力也跟着绷紧,深怕水壶的那头转向自己。
缓缓的、慢慢的,水壶放缓了速度,最后,箭头指向了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
「啊……」一声懊恼的叹息夹杂在一阵欢呼声中,眼镜女孩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满脑子在想着自己到底是跟老天爷结了什么怨?
该死,早知道就不要参加什么大冒险了,省得麻烦。
真衰,还以为不会转到自己,结果才刚这么想就中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莫非定律?
「凌月!凌月!凌月!」如向对勇者般的欢呼,平时一点也不团结─班级竞赛中更是各做各的、互不往来、从不练习─的班级,在此刻却莫名的齐声大喊勇者之名。
「......」
「真是恭喜你啊,恭喜你被转到啦!」
「对啊对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别忘了要被惩罚哦,你别想赖皮啊!」这群该死的垃圾同学,每次只有在这时候特别团结。
「知道了啦!说啦,要我做什么?」我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认了这糟透的命运。
「欸.....这个嘛......有了!」带头玩游戏的男生皱起眉头,环视教室一圈时,突然停下,视线停在教室外走廊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身高较同龄的国一生再矮了些。
她穿着国中部亮眼的黄色运动服和深色的体育裤,在教室外来回徘徊着,时不时将看向教室内又快速将头转走。
女孩带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清秀的五官初未长成,但看得出她的不凡。
「凌月,你去对那个女生说:『正妹,给亏吗?』」他举起手指向在外面偷瞧着教室里的女孩,说出大冒险的题目。
「蛤?」虾毁?
「哦对,记得要问她说,为什么她常常出现在我们班教室的走廊上。」另个男生笑的邪魅,用一种噁心的语气提醒我。
「喂,对她有兴趣自己去问她啊!干嘛叫我去?」一群死变态。
「输家就要愿赌服输,不要在那边推拖,反正这事只能交给你。」提出条件的男生一脸正经地反驳我刚刚的抗议,正经的让我的中指不小心对他翘了起来。
「干,为什么?」屁勒,明明就有其他事可以叫我去做,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当变态?
妈的,要把妹自己去把,干嘛非要我去?北七
「好啦,因为你是女的,对方比较容易放下警戒心,讲这句话较不会有被送性平的可能性。」
「我觉得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被送性平。」我撇了撇嘴,摆了张臭脸给他们看。
「好嘛,那凌月你就去问她问什么总是出现在我们班教室前就好了,如果想讲『正妹,给亏吗?』就自己加,可以了吧?」看着时鐘上的指针一点一滴地转动,意识到下课时间所剩无几的男生们做出妥协,不再强求要我说出会被当怪人的话。
「我他妈死都不会说这句,这样我们班就不会有人被送性平。」我不情愿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瞪了那群人一眼后,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前门走去。
班上的人带着愚弄和看戏的表情目送我离去,我脸上不带笑容,只带着一脸吃到屎的臭脸瞪着背对我,距离我越来越近的女孩。
女孩站在后门口,头偷偷的转往教室里头,眼睛快速地扫了好几圈却未停留在某一处,不知道是在找谁找的那么认真,以致于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伸手,点了几下她肩膀,然后女孩没像徐志摩人生里的女人们对我投怀送抱,反而是被我吓得六神无主。
「哇啊!」女孩转头看到我被我吓得跳了起来,标緻的五官面露惊愕,后退了几步,重心有些不稳而往后倒。
我赶紧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抓住她,以至于不让她跌倒。
干都这样就对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别人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是怎样?我长的很可怕是不是?很伤心捏。
「对不起吓到你了,你没事吧?」我使力将女孩拉起,等她站好后向她道歉。
「没事没事,不用在意,是我自己没注意才会跌倒的。」女孩摇着手,面带微笑,笑着说这场小意外是自己的不小心而造成的。
女孩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尚未长开的脸带着些许青涩感,看的出来再过几年,会是个大美女。
吹弹可破这句成语或许是为她而生的,她洁白的脸上毫无瑕疵,尤其是那双猫眼,笑起来特别可爱,让我险些迷失在她的笑容中。
我懂为什么那些臭男生要我来问话了,还真是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就陷进去了。
「嗯?怎么了吗?」女孩歪了歪头,面带疑惑地看着我。
她伸出小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将我出神的灵魂又招了回来。
「哦对,差点忘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回神后才想起自己真正要做的事的我赶紧向她问道。
「可以啊,你想问什么?」
「那个……最近常常能看到你在我们班前面晃,能问为什么你常常出现在这吗?」
「……因为穆风在你们班。」
「不方便回答我也没关係,不用急着现在回答。」见她沉默不语,我赶紧补充道,深怕坏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她微微低下头,雪白的肌肤上泛着点点晕红,嘴巴微微打开,又闭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语句极为小声,但细微的几个字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嗯?你说什么?」
「……你耳朵过来点。」
闻言,我往她靠近了些,弯下了腰,等待她的话语。
许是我不够近,像是深怕被人听到话的她将头贴在了我的耳边,轻声道出话语。
温热的气息从小嘴喷薄而出,轻抚过我的耳朵,使我的耳根子热了起来,脸上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这……我、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等我们熟了以后,我再告诉你吧……」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笔,在我手上快速写下一串数字后消失在我的眼前。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我低头望着手掌上的数字,只看出了是支手机号码,但看不出女孩方才的话语所代表的意义。
呆呆地望着由数字组成的数列,另手摸了摸燥热的脸颊,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切实际,在听到班里同学们的叫唤后,顿了下,转头走进教室中。
再次踏进教室时,班里的人们都围过来向我询问刚刚的问话结果,我握紧了写着字的那隻手,仅是含糊的回答道:「她什么都没说就跑了,我也不清楚的答案。」
或许是自己的私心,亦或是自己将她留下号码的行为当作是她对我的一种信任,我将这段数字藏了起来,没将它公诸于世。
刚放学,我没像平常一样往校车的方向走去,仅只是拿出手机输入了手上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平时总陪我走到校车搭乘处的穆风,因为得了流感而被强制隔离在家中,身边没了个爱回呛我的人有些不适应,但并不影响等下要做的事。
我走到不久前打听到的女孩所在班级前,等待着今天仓皇逃跑的身影再次出现。
『喂?』手机接起,熟悉的甜美嗓音从另一头传来。
『是我,你今天在我的手上写下了你的手机号码。』
『啊,你好,很抱歉今天下课时没跟你说再见就先跑走了。』手机另头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我转过头,看着一个女孩手拿着手机,正讲着电话。
『我是ooo班的安雪曦……』甜美的嗓音逐渐变小、消失不见,女孩注视着站在面前的我,面露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好,我是xxx班的凌月,很高兴认识你,安雪曦。』」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仍旧拿着手机,向手机另头的她,和面前的女孩做自我介绍,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个微笑。
对于我的出现相当惊讶的她,在和我重新道歉一次今天突然跑走的失礼举动后,我们交换了line,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们成了彼此的秘密好友。
我们什么都聊,不管事成绩、课业、兴趣等等全都和对方说过,连老师们的坏话也曾向对方倾诉。
渐渐的,我对于她所传来的每一条讯息都变得相当的在意,回她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在打了又打删了又删后才形成的句子。
深夜里,我常因安雪曦突然传来的一条讯息而从床上爬起来回復她,我总将手机放在身边,以至于不会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讯息。
直到某天,她向我问起了穆风的事,告诉了我自己喜欢穆风后,我才明白了她总出现在我们班前的原因。
心脏隐隐刺痛着,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痛感到无法适应。
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
我喜欢上安雪曦了。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可这暗恋的结局注定没有结果,若我强将自己的感情投射于她身上,只会两败俱伤,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我不想要这样,更不愿伤害她,带给她困扰。
我唯一能做的仅只是将这份爱恋藏好,不让穆风发现,更不能让她知道。
我总是帮助着安雪曦,告诉她所有有关穆风的事,但唯一没做的,是我从未向穆风提起过安雪曦的存在,仅只是默默的,悄悄的解答安雪曦所有关于她想知道的疑问和疑惑。
既使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我还是一一解答着她的问题。
大概是在死守自己最后的尊严,就这样,三年过后,他们还是不认识彼此,而我仍在带讯息给安雪曦。
她从没要求过我介绍穆风给她,自然的我没必要自行将她的喜欢传达给穆风。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是烂人也罢,我只是想默默地,守护着这份关係。
因为她们若真搭上线了,大概也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我尽全力将这份关係延续下去,不管是你们两方对我倾诉的想法还是情感,我都在一旁当个好听眾,静静的听着你们一句句充满好奇的话语。
这段关係直到三年后刚开学时的某一天,我将安雪曦的事告诉了穆风后,正式结束。
也许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该再隐瞒下去,所以将她的事告诉了穆风,自行切断了它的后续。
我知道,既使我没有向穆风提起安雪曦,她们最后一定会认识彼此。
缘分就是如此,是你的就会是你的,不是你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去追求,它最终都不属于你。
爱情也是如此。
我贪恋着这三年来的美好日子,眷恋那段只属于我和她的秘密时光。
从暗恋她三年的时间来看,缘分证明了这句话是对的。
就算再怎么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爱情仅只是因为这该死的缘分而造就了世上所有失恋的人。
我看着她们俩相识到曖昧,知道初识那天她们就接吻,在旁看着她们打情骂俏,分分合合,到最后的相恋。
当她们冷战时,那不知道是桃花说好一次开还是受到月老特别关爱的穆风跑来找我诉苦,我多想一拳打醒她,告诉她别再犹豫了。
明明身边有一个喜欢她三年,一心只向着她的人,却因为青梅竹马的再次出现而晕了头。
以一个真心为穆风着想的好友来说,我不该干涉她的恋爱。
为了让她深入内心去思考,我没有向她提出谁的好亦或是谁多差,只是点醒她,要她用心去探索自己的心真正所嚮往的人。
既使我了解安雪曦是真心喜欢她,内心也渴望着她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我,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穆风的决定里。
因为我不确定哪个对她才是好的,不清楚穆风是否真是司洵靚的心上人,所以我不能为她做选择。
倘若司洵靚是真心对她,那因我的话而在一起的她们会幸福吗?
我不知道。
我只怕我伤了她们两个。
我不能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而毁了她们三人,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当个协助的角色,照亮她们未来的道路。
就算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只会让自己遍体麟伤,仅会使自己的心有着宛如刀割般的剧痛,我还是执意要这样做。
在最后听到我所在意的她们修成正果时,我才真正的松了口气,真心为她们开心。
既使心在淌血,也无所谓。
因为我,本来就只是个助攻而已,没资格喜欢上不属于我的她。
这场感情游戏里的所有伤害,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好,这是我唯一能赎罪的方式,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谁叫我擅自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呢。
「凌月,在干嘛?」忽地,前方传来道开朗的女声,女声的主人绑着马尾,其中一手还牵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可爱女孩,脸上掛着微笑。
看着那十指相扣的手,内心痛了一下,一种说不尽的痛苦涌上心头,却不知该往哪发洩。
「凌月?怎么了吗?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说话的人是存在于我心里三年的女孩,三年后,她仍旧一样可爱,笑容始终纯真无瑕。
「不,没什么。」回过神后,我强迫自己回以一个笑后,小跑步跑向距离我几步路的她们。
「你们进展也真够快的,还没交往就已经接吻了,说吧,寒假时是不是在打算去摩铁打支全垒打回本垒?」强忍住那口苦水,我说着平时总爱调戏她们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苦涩。
「靠,谁在跟你全垒打啊?还有接吻的那个是意外!意外!是要说几次才懂啊?真是的......」闻言,两人都羞红了脸,一个对我比着中指破口大骂,另个则将头撇开,小手却紧紧抓着身旁人的手。
「哈哈对不起啦,原谅我忘了讲数量,是『好几支』全垒打,不是只有一支。」我仍旧嘻皮笑脸对两人补充道,说完不忘要逃跑。
「干!凌月,你给我回来!谁在跟你讲数量啊?」一阵大吼从后传了过来,引起不少旁人们的注意。
我抚了抚伤口仍在淌血的胸口,胸口的剧痛似乎不再如当初那般强烈,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转的。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能让穆风遗忘掉司洵靚,同样的,也能使我的伤口癒合。
「祝你们两个能永远幸福,愿你们一世安稳。」回头一望,她们仍牵着彼此的手看着我,我扯动着嘴角笑了笑。
「我以我的初恋发誓,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恋情的。」我在心里默念着,嘴角衔着一抹淡笑。
这次,不再是强顏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