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林毫不犹豫的点头,眼中的毅然不容动摇。
“好,你出去吧。”教务主任重新拾起文件,画了几笔记号,“钟阳朔的作弊嫌疑已去除;至于你的惩治,校方会再讨论。”
“谢谢主任。”周桂林微微笑,走出教务处,心中一片释然。
太好了,这样钟阳朔就能转系成功,这样他就不会被记过了——真的,太好了。
“桂林!”周桂林的好友,陈庆,走上前,“你去教务处做啥?”
“没做什么。”周桂林傻笑,“就是做了件好事。”
“好事?”陈庆疑惑道。
这时教务主任又从里头走了出来,叫住周桂林,“经济系的,这张拿去写。”
“?”
“悔过书,承认你诬陷钟阳朔,然后悔过。”将手上的单子递给周桂林。
“好。”周桂林接过单子,揣在冒汗的手中。
“……?”陈庆满头问号,“你诬陷钟阳朔……个屁!前阵子不是对我嚷嚷着钟阳朔有多好多体贴是个怎样又怎样的超级好朋友吗?这样你怎么还可能诬陷他!”
“我真的诬陷他,”周桂林说着,咬了咬殷红的下唇,“我诬陷他转系考作弊。”
他没有,可是钟阳朔不信。
因为钟阳朔不信,他自己也没必要相信。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屁!诬陷钟阳朔的明明是顏恩瑞!”陈庆大吼,掐住了周桂林的手臂,“你干嘛去淌这场浑水?这是要记大过的你知道吗?”
周桂林点点头,缓缓说:“我欠他太多,如果一支大过能够少欠一点,也好。”
“你疯啦?”陈庆十分激动,“不是你干嘛承认?走,我们再去跟教务主任说。”拖着周桂林,陈庆掉头想往教务处走去。
“不要、陈庆你放开我。”周桂林挣扎,语里多了几分慌乱,“真的不要,这是我欠他的,还一下就没事了。”
“欠欠欠……你是欠钟阳朔什么鬼!再怎么欠也不该是你这个完全无关的外人被惩处啊!”
“陈庆,你不懂。”周桂林央求道:“拜託你,不要管。”
陈庆搔了搔头,暴躁的吼道:“这个不要、那个不懂,现在还要我不管?好!我不管!你就准备被记大过!”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周桂林无力的微微笑,儘管这么做令他比较好过,但他的心还是无比胀痛。
因为钟阳朔,不会再理他了。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一直给你造谣生事的人是我。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对周桂林来说最高兴的是:钟阳朔,可以转系成功了。
……太好了。
周桂林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陈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才好,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朋友,有必要失魂落魄成如此德性吗?搞的特么就像失恋。
“周桂林,你现在是怎么?失恋不成?一个钟阳朔不要你就搞的乱七八糟,还得不得吃饭啊?”
“唔?”周桂林一愣愣的被陈庆弹了下额,慢半拍的回道:“哦。”
陈庆额上的黑线都落下来了,咬牙道:“哦屁!周桂林!醒一醒!”
陈庆很是无奈,周桂林本不是这样一个人的;就算天塌下来,还是那个会笑着说:抬起来就没事儿了,大咧咧的周桂林,但如今一个钟阳朔就让他变成这样,真是……太怪了。
“……哦。”周桂林最近根本就像个答声机,就只会哦。
陈庆扶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得让周桂林变回原先的模样才是,唯一的癥结点就在于……钟阳朔身上了。
“喂,”陈庆一把揪住了准备前往食堂的钟阳朔,“你就是钟阳朔?”
钟阳朔微微抬眸,瞥了陈庆一眼,“有事?”
“有,”陈庆双手交叉在胸前,挺直背脊,愤愤道:“你知道你让周桂林为你做了什么吗?”
钟阳朔抿了抿唇,略带一丝不屑地回道:“他为我做什么,我有必要知道吗?”
陈庆一拳就过去了。
他把钟阳朔拽到了地上,朝脸上猛地就是一拳;但钟阳朔也没示弱,扯着陈庆的领子,一个翻身便制住了陈庆,微微喘着气:“……有病吗?”
“我没病!”陈庆不甘的使劲挣扎,试图将手抽出,“有病的是他妈的周桂林!”
钟阳朔又加了点力,把陈庆的两手綑在背上,“什么意思?”
看陈庆这样激动,他和周桂林关係肯定铁着,既然是朋友,为什么在替他讨公道时还骂周桂林呢?
“他没有诬陷你!全校都知道诬陷你的是顏恩瑞!”陈庆破口大骂,此话一出,钟阳朔微微一愣,顿时让陈庆有机可乘,一个拽手,将钟阳朔摔在地上。
钟阳朔吃痛一声,陈庆接着吼道:“你他妈就这样误会他!重点是周桂林也很有病,居然为了替你澄清让自己被记了一支大过!”
靛蓝的瞳孔骤缩,钟阳朔心一紧,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他妈骗你有病!”陈庆翻了个大白眼,“妈妈的你和周桂林都有病……那傢伙还不让你知道,但我看他这几天都要被自己闷出病了,吃不下饭又没睡好,搞的跟娘儿们失恋一样。”
钟阳朔蒙了,他一时间说不出半点话。
‘不是我。’黑眸覆上一层水光,声音透露出周桂林的颤抖。
‘——真的、不是我。’那是,期盼自己相信他的眼神。
可是他没有,而且还对周桂林说了重话。
“周桂林,替顏恩瑞背黑锅?”过了几晌,钟阳朔才钝钝的道。
陈庆瞪一眼过去,脸红脖子粗的用力点头。
咚,钟阳朔彷彿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不是期待兴奋什么的正面情绪,而是——当恍悟真相时的那份震撼。
钟阳朔一把抓住了陈庆,低声道:“……在哪里?”
“什么东西在哪里?”陈庆一头雾水。
“……周桂林,”彷彿要将这三个字拆吃如腹般的,钟阳朔一字字清楚咬道:“在哪里?”
陈庆愣了愣,随后说道:“这堂他有课。”
“我等他。”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地点在哪里。
陈庆笑了笑,他也乐于告诉钟阳朔,甚至巴不得钟阳朔现在就去找周桂林,直接的说:“他这节体育课,估摸是在游泳池。”
“谢谢。”钟阳朔快速地说,说完迅速起身,一溜烟的跑走了。
陈庆在后头嘿嘿的笑了两声,替周桂林担忧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钟阳朔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体育馆,体育老师起初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担心的走了过来;但钟阳朔没说什么,就说要等人,便靠在墙边歇息了。
钟阳朔等了大约十来分鐘,总算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游泳池;然后又等了一个十来分鐘,其中并没看见周桂林的身影。
他有些等不住了,直接走进游泳池,但一进门口,他就愣了。
周桂林一个人坐在岸边,白白细细的两隻小腿泡在水里,肩上掛着条纯白色的浴巾,他看着水,脚啪噠啪达的打了几下,然后沉默。
钟阳朔没见过周桂林这样的表情。
——那看起来像在哭,却又没有眼泪的表情。
周桂林哼了几声,像是歌却不成调,偌大的游泳池,只剩下他一人,水的蓝光反射到他身上,增添的是那说不尽的寂寥。
钟阳朔没有出声叫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望;他觉得周桂林在整理情绪,虽然他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情绪,但他不想打扰。
周桂林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声如蚊蚋地道:“……周桂林,不要再想了,是你自己找罪受。”
那样小的音量,隔着一整个游泳池的钟阳朔当然听不见,他只是隐约知道周桂林有说话,但具体他说了什么?不知道。
周桂林算是发够了呆,一隻脚从水中抽起,眼神也跟着从水上移到门口;而当他看见靠在墙边的钟阳朔时,他一度就要以为那是幻觉了。
两个人的眼对上了,却都没有说话。
周桂林一隻脚还在水中,他的动作几乎是完全僵住。
——为什么,钟阳朔在这里?
他们下一堂也有课?可是他手上没有泳衣啊……
“周桂林。”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周桂林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钟阳朔从池边一步步靠近,带有一丝不知所措的眼神,开口道:“……我们谈谈。”
听见这句话,周桂林下意识就爬起身,三两下就往反方向跑了。
钟阳朔见状一愣,失笑,见到他就想逃跑吗?”
随后回过神,喊道:“周桂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