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关风醒来,严少卿扶他坐起来休息,又去把饭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把汤热得滚滚的才端过来,饭菜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有点少,不过他们很幸运,严少云正巧带着宝宝来看关风,还带了晚饭,让严少卿免去了去买饭的麻烦。
「关关的头是不是很痛痛?关关不要生卿卿的气,卿卿不是故意的。」宝宝在旁边乖巧的坐着,直到他们吃完饭,才趴到关风的床边,小心翼翼摸着他额头上的纱布安慰道。
「我去洗碗。」
几次被误会,现在连外甥都这么说,严少卿很鬱闷,起身去洗饭盒。
「不关少卿的事。」关风有些好笑,不过还是耐心跟宝宝解释:「你的舅舅是好人,他不会做坏事的,知道吗?」
「嗯,但打关关的那些都是坏人,他喵喵的!」
关风一怔,上次他也听过宝宝用小猫的口吻说话,当时没在意,现在越听越不对劲,转头看严少云,严少云笑道:「我哥经常爆粗口的,他只在关大哥面前才会老实点,宝宝都是跟我哥学的。」
看着一脸稚气的孩子,关风很无奈,说:「宝宝不可以说脏话,这样对人不礼貌。」
宝宝眨眨眼睛,「不是宝宝说的,是喵喵说的,它也想来看关关,但是外婆说动物不可以来医院,不让它来。」
关风被逗笑了,严少卿回来,听了宝宝的话,也笑道:「小东西很聪明的,知道把过错推到小猫身上,别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他又拍拍宝宝的头,说:「听关关的话,不可以随便骂人,除非你比那个人强,否则会被打的。」
「少卿!」关风觉得严少卿的教育很有问题,他这种以暴制暴的想法比爆粗口更严重。
「关大哥你看到了,我大哥以前就是这样养宝宝的,宝宝没学坏是不是奇蹟?」严少云在旁边讥讽道。
严少卿顺手给了弟弟一巴掌,说:「回家吧,人都看到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严少云还想多坐一会儿,磨蹭着不走,被严少卿揪住拎了出去,严少云个子很高,但在严少卿面前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宝宝急忙对关风说:「卿卿生气了,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关关。」
小傢伙爬到床上用力抱了抱关风,才跟着跑出去,关风忍不住笑了,他发现严少卿说得对,宝宝真的很聪明,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了。
严少卿一口气把弟弟带到电梯前,按了按键,就等电梯一到,把他扔进去,严少云好不容易才挣脱制缚,气愤地看他,说:「你太粗鲁了,关大哥一定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对付不听话的小孩,一些手段是必要的。」
「我不是小孩!」
「通常这样否定的都不是大人。」
电梯到了,宝宝嘟囔着走进去,严少云也气愤愤地衝进去,然后昂起头,以一种嚣张气势跟电梯外的严少卿瞪眼,宝宝急忙拉住他的手,对严少卿说:「卿卿别担心,我会照看好云云的。」
「记得把他牵回家。」
「嗯。」
电梯关上了,严少卿还听到里面不断传来严少云的怒骂声,他发现弟弟有些地方跟关风很像,都喜欢用温和或冷漠来偽装自己,但只要一旦揭去那张面具,就可以看到他们内里火爆的一面,那份真实的,不轻易显露的感情。
严少卿回到病房,关风正坐在床上转动手里的水晶,表情若有所思,远处窗前微风拂进来,带着夜的静謐。
严少卿走到窗边想将窗关上,关风阻止了他,「过会儿再关吧。」
刚吃完饭,病房里还留有饭菜的气味,于是严少卿把窗户拉上一半,说:「冷的话跟我说。」
关风点点头,仍旧转着那颗水晶,自从严少卿把水晶还给他后,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受伤后护士帮他换了病号服,他的东西也被暂做保存,今天他跟护士要回来了,当时护士还为他不询问钱包而担心一颗水晶感到奇怪,他解释说这颗水晶是他的祈愿石,对他很重要。
但其实重要的不是水晶,而是给他水晶的那个人。
他转头看严少卿,突然问:「那晚,你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
严少卿明白关风的意思,如果那晚自己离开的话,就不可能捡到关风扔掉的这颗水晶,事实上他不仅没有马上离开,相反的,那晚他在关家门前停留了很久,因为他很后悔对关风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当看到关风将水晶扔出来时,不知为什么,他心痛得厉害,可是又笨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知道要找回那颗水晶,因为关风很在乎它,拿到它,就等于他们之间还有着牵绊。
很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他还是那样做了,一直很小心的收藏着水晶,那天关风约他在酒店见面,他特意带了去,本来是想亲手还给关风,可是后来闹得很不愉快,他不得不把水晶珠偷偷放进关风的口袋里。
「真是个胆小鬼。」关风说。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不会对严少卿的霸道行为有反感了,因为他潜意识中已经知道那不是霸道,而是胆怯,害怕被拒绝,所以就连问都不问,便决定所有事情,求爱戴戒指时是这样,还他水晶时也是这样,自己以前是笨蛋,居然会认为他可怕。
严少卿没说话,现在不管关风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关风没说错,他的确是胆小鬼,否则也不会去伤害关风。
关风看着他,又微笑说:「这颗水晶珠是关悦送给我的,他说拿到它的人就是我的有缘人,一次两次我还可以当是偶然,但你拿到了三次,这样的概率我想应该不是很大吧。」
「当然不大!」听出关风话语中暗藏的隐意,严少卿很开心,急忙说:「就算是罪犯,法官也会因为他是初犯,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小风你也这样认为吧?」
「我不是法官,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关风转转手里的水晶,说:「如果你能再拿到一次,那就证明老天也帮你,那我就没话说了。」
他说完,手一扬,水晶划过一道弧线,从半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严少卿这才发现窗户和纱窗都是自动的,病床旁有按键,可由病人自己调节,关风刚才把窗户全部打开了,外面夜色沉沉,病栋外还是个大花坛,要在那里找一颗小小的水晶,可不像在家门前找那么简单。
他扫了一眼窗檯,眼神又转回到关风身上,半晌,嘴角慢慢勾起,走到床边,俯身将关风抱住,轻轻按在了床上,调笑道:「终身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放水呢?」
手顺着关风的胳膊轻轻滑到他的手上,从他手心里拿过那颗水晶,亮到他面前,「我现在拿到了,那是不是表示你给我机会了?」
「你眼睛真好,这都能被你发现。」关风无奈地笑道,他太小覷这位前佣兵的眼力和反应能力了,早知道就直接把水晶珠扔出去,训练狗叼骨头的游戏更好玩。
头发被轻柔搓揉着,严少卿抱住他,在他耳边叹道:「是你太善良,我知道你一定不捨得这么晚让我在花坛里乱找的。」
彼此贴得很近,关风可以清楚感觉到严少卿的心跳,温温的暖意,让他不舍推开,眼眶有些发热,他发觉严少卿其实更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捨得那样做,篤定的口吻,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信任,享受着那份温暖,他轻声说:「我已经没有筹码了,这一次,别让我再输。」
严少卿一怔,支起胳膊,在自己跟关风之间稍微拉开一段距离,说:「我不赌钱,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小赌怡情,别太大就好。」
「不,我赌很大,而且绝不能输,所以你要尽全力。」
「你没事吧?」
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说起赌钱?严少卿越来越听不懂,看关风脸色,又不像是在说笑,他急忙摸摸关风的额头,「我还是叫护士来帮你看看吧?」
严少卿想下床,领口一紧,被关风拉住了,身子微微仰起,吻住他的唇,严少卿愣了一下,随即便回应过来,搂住关风的脖颈,重新将他压在床上。
「真想现在就要了你。」热吻中,严少卿轻声说。
可惜这里是医院,而且关风的状态还不是很好,所以严少卿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想怎样,不过许久不曾碰触的感觉,怎么都不捨得放开,于是手在关风的腰间轻轻摩挲着,吻吮中尽情享受他略带压抑的呻吟声,直到感觉他气息开始不稳,才停下爱抚,跟他相拥躺在了床上。
关风头轻靠在严少卿胸前,很信任的贴靠,似乎整颗心都会被化掉,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也交往了那么久,但真正了解并接受对方的却是许久后的今天,两人都走了很多弯路,没有谁对谁非,只是他们都太笨而已。
「我去帮你拿葯吧?」
严少卿不想打断短暂的寧静,不过担心关风的身体,刚才他为了骗自己,把葯当水晶扔出去了,他得重新去护士那里拿葯才行。
「只是消炎止痛药,一次不吃没关係。」关风有些困了,又往严少卿身旁靠靠,闭着眼,随口问:「你背后的纹身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第一次看到时因为太害怕没看清楚,只觉得很狰狞可怖,连带着严少卿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也可怖起来,可是现在跟他靠在一起,关风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反而觉得那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是猎豹,在野生世界里,没有任何野兽可以跑得比猎豹更快。」
那是严少卿初进飆车界时请人纹上的,用意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跟猎豹一样,成为最快的飆车手,他的速度,不允许任何人超越。
现在想起来,当年那些年少气盛的作为除了让人付之一笑外,什么都没留下,严少卿抚摸着关风的头发问:「你第一次见到时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纹身有什么问题,那次又因为几天没见到关风,兴奋之下根本没注意关风的反应,之后回想起来,才觉察到关风当时的表情很震惊,甚至连手机都落到了地上。
「嗯。」关风坦白承认:「我一直认为刺纹身的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像你这种整个后背都是纹身的人,所以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你有问题,其实过错的开端是我。」
「你这样想,全世界的刺青师傅都会哭死的。」
纷争离合都已经雨过天晴了,严少卿当然不会在意关风的偏见,只是取笑他的观点。
关风的话声中已有了倦意,却还是回答道:「下次我要仔细看看你的纹身。」
「好啊,不光是后背,我全身都随你观看。」听着关风的沉稳气息,严少卿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梦乡,不过还是微笑说:「因为你有这个特权。」
他希望关风像今晚这样,把心事想法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哪怕任性一点暴力一点,在他看来,都是一种接受的表示,因为他很贪心,他要看到关风的全部,从外到内的,完完整整的他。
关风第二天醒来,气色已经很好了,严少卿等护士帮他换了葯后才离开,他要回家帮关风准备午饭,关风喜欢他妈做的饭,说有家的感觉,现在关风病着,严少卿当然要儘力让他享受家的温暖。
严少卿以飞快速度回了家,装好母亲做的饭后,就往回赶,他匆匆回了医院,在走近关风的病房时,发现里面有人,他们似乎说得很开心,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严少卿以为是关风的家人,急忙整整自己的衣着,昨天他的形象已经够差了,估计印象分是负值,还好今天有简单梳理,不至于太离谱。
不过严少卿进去后却发现里面的人是杜子奇,他正坐在床边跟关风亲热交谈,旁边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康乃馨,严少卿对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好感,又见他跟关风聊得热烈,脸上不由有些悻悻,不过还是礼节性地问了好,杜子奇回应后,笑道:「上班还要来照顾病人,很辛苦吧?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代为效劳,跟小风共事这么久,他的喜好我还是很了解的。」
你来照顾?你算那根葱?严少卿在心里冷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乐呵呵地笑道:「那倒不用,公司那边我请假了,小风受伤,我当然要二十四小时看护他才安心。」
做戏谁不会,要说虚偽,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杜子奇这种的他还没看在眼里。
严少卿把饭盒放到桌上,又笑嘻嘻说:「你别看小风性子温和,其实他很难伺候的,嘴又刁,不是家里煮的菜根本不吃,你还是别看护了,绝对比你工作还累。」
他哪里有嘴刁?明明就是严少卿自动请缨每顿饭都回家带的,看到两人都笑得一脸虚偽,关风很无奈,对严少卿说:「我跟杜课长马上就把公事谈完了,少卿你先坐一会儿。」
一个是课长,一个是直呼其名,孰轻孰重已经分得很清楚,严少卿听到关风要谈工作,立刻闭了嘴,乖乖坐到一边看报纸去了。
其实杜子奇的出现也出乎关风的意料,他今天精神很好,所以打电话给秘书,让她把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送过来的,没想到来的是杜子奇,杜子奇是课长,他猜秘书也是无法拒绝,反正都是送文件,谁来都一样,所以关风就顺便向杜子奇询问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谁知还没谈多久,严少卿就回来了。
关风跟杜子奇谈公事,顺便用眼角馀光看严少卿,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转过来,关风有些好笑,不想再跟杜子奇磨蹭时间,简单交待了工作事项后,说:「我累了,剩下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那好,我回头把计划书做好再请你过目。」
杜子奇察言观色,看出关风神情疲倦,便没再久留,把文件都收拾好,告辞时又很亲热地拍拍关风的肩膀,说:「别担心,部门里的事我会盯紧的,你好好休息,把伤彻底养好了再去上班。」
「谢谢。」
严少卿冷眼旁观,虽然知道关风的道谢只是寒暄,可是看到他们那么亲热地交流,还是有些不舒服,见关风还要下床去送杜子奇,他急忙拦住,说:「我帮你送吧,你好好躺着。」
严少卿送杜子奇出来,见杜子奇一身笔挺高级西装,皮鞋擦得鋥亮,走在路上,发出轻微有节律的响声,谦和礼貌中虽然透着虚偽,但不影响他外在的典型白领精英形象,其实关风不说,严少卿也知道杜子奇是关风喜欢的那种类型,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些酸。
「我不知道小风跟你和好了呢。」两人并排走着,杜子奇突然说。
很温和的话语,但那种亲近语调却让人感觉不舒服,严少卿淡淡说:「我想这种私事,小风不会特意跟一个下属汇报。」
杜子奇微微一笑:「其实我还是他的学长呢,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知道小风的性向,他交往过几个男友,你无疑是其中最另类的一个。」
听出杜子奇话语中的嘲讽,严少卿反问:「怎么现在计程车司机都属于另类职业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作为小风的学长兼朋友,我想提醒你一下,爱情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它需要许多东西去奠基才能长久,小风毕业于名校,轻易就拿到了双硕士学位,他在公司的前途无量,你们的文化背景,学识,经歷都相差太远,甚至你的品位……」
杜子奇上下打量了一下严少卿,眼神里不乏讥讽,「说实话,真的很糟糕,小风一开始只是觉得新鲜,相处时间长了,矛盾自然就会迸发,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属于你的别多强求。」
「你说了这么多话,只是想告诉我,我配不上小风是吗?」
严少卿不想动怒,但杜子奇的尖锐话锋不由得他不生气,冷笑反问,对于不尊重别人的人,他没必要去尊重。
杜子奇没在意他的嘲讽,微笑问:「那么,你认为一个连中学都没毕业,一直来往于感化院和监狱,有眾多不良背景的人配得上小风吗?就算他不在乎,我想关家也不会容下你。」
「小风和关家容不容得下我不劳你烦心。」严少卿淡淡说:「我是什么样的身分无所谓,因为小风根本不在意,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杜先生,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冷笑回瞪杜子奇,毫无疑问地从他神情中看到了狼狈,这让严少卿很满意,在电梯前停下脚步,笑着说:「我就送到这里,慢走。」
电梯到了,杜子奇大踏步走进去,他的脚步声踩得很重,明显反应出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严少卿微笑着看着电梯门关上,不过当电梯开始降下时,他脸上的笑容敛下了,阴沉着脸转身回病房。
关风正靠在床头玩笔电,他的秘书小姐很贴心,特意把他放在公司的笔电送过来,听到房门响,随口说:「回来了?」
「嗯。」
有些消沉的嗓音,关风奇怪地抬起头,就见严少卿走到桌前整理饭盒,他脸色很平静,但略带不快的嗓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关风笑了,问:「杜子奇跟你说什么了吧?」
而且绝对是关于自己的,否则以严少卿大大咧咧的个性,就算不喜欢杜子奇,也只会讽刺他几句,而不是这副失落的模样,像是某种猎犬,虽然长相兇恶,但其实很脆弱,主人稍微有一点不用心就会让它受打击。
被问到,严少卿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刚才杜子奇那些刻薄的话转述给关风听,他相信那只是杜子奇的一面之词,关风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如果他真在意自己的身分学歷,就不会选择跟自己交往,至于关家人的看法,他更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毫无疑问,他的心情被杜子奇的话左右了,刚才他可以很自信地回敬杜子奇,但是在看到关风后,那份自信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否认,他们的身分,学识,经歷都差得太远,也许服装品位可以通过努力慢慢提高,但有些东西,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就像刚才关风跟杜子奇聊的工作话题他听不懂一样,就算想努力,也有心无力,不过如果要说让他就此放弃,那更不可能。
关风还在目不转睛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于是严少卿走过去,握住关风的手,很郑重地说:「我有没有跟你说,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所以就算我们的身分地位学歷都相差太远,我也绝不会放弃!」
关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微笑,很含糊的回应,于是严少卿又说:「我知道你喜欢杜子奇那种类型的人,我可以慢慢去学,试着去改变,你给我时间,但是绝对不可以说放弃,我喜欢你,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喜欢我!」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关风很无奈,抽回手,把笔电放到一边,微笑问道:「那你是不是还要跟我学习外贸行商,学习经营管理学?」
这句话算点到他的死穴了,严少卿悻悻说:「我是想学,但你认为我可以学好吗?」打架飆车他倒是很有天分,但要说学习经营贸易,他恐怕真学不来。
关风一笑:「不认为,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将来可以飆车飆得像你那样厉害,我不懂电器,不懂正骨,那我是不是要全部都学会了,才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当然不用,那些东西会不会跟我们在一起又没关係。」
想到关风为了自己练飆车,严少卿首先的反应就是要赶紧灭掉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还不够自己每天担心的。
「你没想过让我为你改变,那为什么要为了我改变你自己?」
关风对严少卿的过度反应感到好笑,他一直认为在感情方面自己很没自信,现在发现这个看似强势的男人比自己更没自信,但或许也可以说那是他重视自己的一种表现,重视到想为自己改变。
也许严少卿有许多地方跟自己格格不入,像衣着品位,接人待物的态度,还有说脏话爆粗口,他的确跟自己以往交往过的人有偏差,但这样的他才是严少卿,如果杜子奇那种类型的是自己理想中的情人,那他一开始就找杜子奇好了,又何必跟严少卿纠缠?
「这是你说的,我就当这是你的感情表白了。」很开心关风的善解人意,严少卿探身过去,将他搂在怀里笑道。
严少卿其实并没有在意身份学歷这种虚无的东西,如果不是杜子奇那样说,他也不会被打击到,不过看到关风坦然从容的表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小家子气,没事为这些乱七八糟无聊的事情苦恼。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当然而已。」严少卿抱得很紧,关风挣脱不开,也就随他了,只是笑着反驳。
「真是口不对心。」
见关风嘴硬,严少卿伸手过去,在他腰间敏感的地方乱摸,被关风用手肘撞开了,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又飆车又赌钱又玩诈骗,还当过佣兵,不是很威风吗?怎么也会被杜子奇吓到?」
「纠正一下,飆车赌钱当佣兵是真的,不过我从没骗过人,那是被陷害的。」
当年年少气盛,以为赌赛车可以赚钱养家,结果却越混越深,差一点无法回头,那次诈骗事件跟严少卿一点关係都没有,他只是朋友为了脱罪推出去的替死鬼,也是那一次让他看清了所谓的朋友都是些什么嘴脸,那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所以被关进监狱,他并没有记恨,反而庆幸,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入狱,他这辈子可能就真毁了。
「那段日子过得很辛苦吧?」
说起往事,关风收起了笑脸,他看过严少卿的资料,知道他父亲生前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当时严家等着用钱还债,严少卿的母亲和姐姐身体不好,需要就医,还有个半大弟弟的学费也要解决,他会去当佣兵,多半是出于这些原因。
「那时为了生活,恨不得把一天当四十八小时用,哪有闲情想苦不苦,现在再回想,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苦,也没什么感觉了。」
刚出狱后的那段时间,严少卿真是什么行当都做过,可惜没学歷,就算干一整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他想到了去当佣兵,至少可以提前领一大笔钱,让家里暂时脱困,那时候会那样选择,有着对母亲和姐姐的负疚,还有自暴自弃,觉得像他那样的人,能活着回来固然是好,就算死了,能为家里解决一些负担也不错。
不过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能活着回来,否则他就不会认识关风了。
「你……杀过人?」关风察言观色问。上次严少卿有这样说过,他想那应该是真的,不过怎么看都不觉得严少卿是那种人。
「杀过,也差点被杀。」在关风面前,严少卿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相告:「在外籍兵团里,最不值钱就是人命,作战时没有七情六慾,任何情况下都绝不可以放弃,更不可以投降,为了钱什么都得做,没得选择。」
「面临死亡?」对于这个答案,关风并没有很吃惊,但心在一瞬间抽紧,明明严少卿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却还是为他曾经面临的惊险处境心有馀悸。
「死亡,我跟它天天见面。」
严少卿这样说,完全没夸张,有时候死的战友,有时候死的是敌人,他自己也数次面临死亡,其中一次是在非洲雨林,他受了刀伤,失血过多,饮用水喝完了,战友还没到,偏偏每日下雨的雨林地带整整一天不见雨滴,高温加刀伤,他差点以为自己撑不过去,还好半夜下起了雨,他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这些血腥的事严少卿不想多提,转过眼神,发现关风看自己的眼睛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不是鄙视,也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很沉定的感觉,像是怜惜,还有一种尊敬的情感,这让他很开心,打趣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关风笑着反问。
其实对于严少卿的过去,他也曾怕过,但那时他还没有完全了解严少卿,所以他才有那种肤浅的想法,而现在,他不会再那样想,他们的确是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了解严少卿曾经经歷过怎样的生死境况,但他觉得一个人可以为了家人做这么多牺牲,那他绝对值得自己去爱。
「不过你发起脾气来还是很恐怖的,我一直认为那晚你出手很用力,可是在看到你打歹徒后,才知道你打我的时候连半分力都没用上。」想起两人决裂那晚的互殴,关风忍不住发出感叹。
无心的一句话让严少卿立刻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关风在说笑,却还是有点沮丧,说:「那次是我太混了,你不会记仇记一辈子吧?」
「我才没那么空闲呢,再说先动手的是我,你属于正当防卫。」
关风已经把心结打开了,那件事他只是随口说起而已,见严少卿还在紧张兮兮地看自己,又笑道:「看你打人那么厉害,却怕杜子奇,被他几句话就蒙住了。」
「我不是怕杜子奇,是怕你。」被取笑,严少卿叹气,「你要是被人揭穿老底,也会不舒服的。」
「揭老底?」
「就是我犯罪入狱的那些事。」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突然被人提起,总不会好过,尤其对方还用那种鄙视的口吻说出来。
「杜子奇提起你以前那些事?」关风愣住了,想了想急忙又问:「那有关佣兵的事呢?他也知道了?」
「这个他倒没有提,怎么了?」
关风摇摇头,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见严少卿还在看自己,怕他担心,便转了话题,问:「你背上有纹身,也可以做佣兵吗?」
「又不是军队,哪有那么严格?那些外籍兵团,只有你能打,肯卖命就行,才不会管那些无聊事。」严少卿说完,看着关风,脸上慢慢堆起曖昧的笑,「你好像对我的纹身很感兴趣,想看看吗?」
他说着话,伸手解扣子,关风被他说做就做的行为弄愣了,急忙说:「这是医院,我们等回家再看。」
「医院有规定不许脱衣服吗?」
没有,不过……
在关风表达不同意见之前,严少卿已经把上衣脱下来了,后背对向他,说:「我请当时最好的刺青师傅给刺的,是不是很传神?」
上次时间很短,关风没有看清楚纹身,而且由于过于震惊,只留下刺青非常恐怖的概念,今天再看时,已经没有了那种想法。
古铜色光滑肌肤上画着两隻交错飞腾的猎豹,豹的脊背上是略微扬起的双翅,戾兽颈首高昂,暗红眼眸暴瞪,有种将猎物撕裂的兇残,狰狞之风力透画间,接近于墨蓝的色调更加深了那份霸道气势,残忍生动,带着震撼人心的野性美。
关风对刺青一点都不了解,印象中似乎都离不开青龙夜叉这类东西,不过他觉得严少卿的猎豹纹身比起那些要出色的多,伸手,顺着猎豹略微伏起的优美脊背线条向下轻轻滑动,感受兽类带给他的视觉震撼。
人是种很主观的动物,如果这幅纹身出现在别人身上,关风一定觉得很兇残,但主角换做严少卿,感觉就不一样了,反而认为这幅图很配严少卿,猎豹就像他飆车时的速度和力量,无可比拟。
「很漂亮……」他真心讚叹。
「小风,你这是在诱惑我!」背对关风,感受着脊背上手指划过的触觉,酥酥麻麻的,像是变相的挑逗,严少卿有些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说。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怕不怕。」
「怕也晚了。」严少卿转过身,顺势将关风压到床上,嘿嘿冷笑:「你现在身上可是流着我的血,属于我的,别想逃掉。」
「你不知道血细胞是在不断更新换代的吗?你的血不用多久就会被新的细胞代替掉的。」严少卿为他输血的事关风知道,见他这么得意,便故意逗他。
「怕什么?大不了我再输血给你……」
严少卿刚说完,就觉得这话太不吉利,慌忙啐了一口,又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巴掌甩得响亮,关风被他弄愣了,没想到这个看似强势的人居然这么迷信,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见严少卿还要再打,急忙拉住他的手,说:「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严少卿可没关风那么想得开,不过话说出口了,也没法再收回,再看关风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按住他肩头,将吻送了过去,说:「你绝对不可以有事,我要你平平安安的。」
关风点头,很想表示同意,可惜严少卿吻得太激烈,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从他的衣摆探了进去,煽情掐揉下,关风很快被他弄得气喘吁吁,又怕护士小姐过来撞见,又有些享受男人传达过来的在意和喜欢,矛盾的心情终于架不住严少卿的热情,渐渐失陷了,回抱住他,回应他的热吻,正缠绵着,推门声传来,关悦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进门时不知道敲门吗?」情正浓时被打断,严少卿很不快,坐起来恨恨地问。
关悦扫了一眼房门,淡淡说:「我想医院病房不安插销,是有他的目的的。」
关风见一起进来的还有燕子青,严少云和宝宝也跟在关悦身后,他急忙把严少卿推开,脸有些涨红,还好宝宝及时跑过来,爬上床把他抱住,缓解了一瞬间的尷尬。
「关关好些了吗?关关脸好红。」
童言无忌,却让关风的脸更红,随口应道:「天有点热。」又瞪了严少卿一眼,示意他赶紧把衣服穿上。
「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严少卿穿着衣服问。
「我中午下课,顺道过来看关大哥,宝宝吵着要来,只好带他来了,碰巧在门口遇到老闆,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
严少云瞪了严少卿一眼,似乎在埋怨他欺负关风,这让严少卿有些鬱闷,他们只是做做情人间最平常的事,脱衣服也是为了让关风看刺青而已,又不是真要在这里做全套,死小孩至于用看色狼的眼神看他嘛。
严少卿本来想教训弟弟两句,不过看他把病房里的沙发让给关悦和燕子青坐,自己站旁边,还算懂事,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下了床,给关风准备午饭,又问起关悦,关悦说:「我们来时吃过了,你们吃吧。」
严少卿又看严少云,严少云说:「我一会儿带宝宝去医院食堂吃。」
「小孩子不能饿着,你下午还有课,先去吃饭吧。」
关风本来打算让严少云和宝宝跟他们一起吃,不过严少卿带来的饭菜不多,便从枕下拿出钱包,准备掏钱,宝宝急忙伸手压在钱包上,说:「不能要关关的钱,外婆说我们已经欠关关很多钱了,再借就还不清了。」
燕子青噗嗤笑了出来,「小傢伙挺聪明的,不用你们借钱,哥哥请你们吃。」
他给关悦使了个眼色,过去把宝宝抱下床,对严少云说:「走吧。」
严少云看看关悦,关悦说:「去吧,燕青请客,你们随便吃,周末记得早点来上班,不许偷懒。」
「谢老闆!」
严少云跟关风告了辞,随燕子青离开了,严少卿转头看关悦,他看得出燕子青是特意把他弟弟带走的,而且肯定是出于关悦的授意,这少年城府很深,比那位身为总裁的关朔只怕还要难对付,连自己那个性子拗拧的弟弟都被他训练得服服帖帖,光这一点严少卿就自叹弗如,要说关悦跟严少云同岁,他真不信,可是又不能不信。
关悦不说话,眼神在严少卿和关风两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在关风身上,关风给秘书打电话的事他听说了,身子刚刚好一点就急着做事,真像关风的作风,这孩子有时认真的让人头痛,什么都要力求做到最好,也不看看自己身体是否能撑住。
「好些了吗?」
「没什么了,总躺着很难受,我准备明天出院。」
「他陪你?」
关悦眼神扫了扫严少卿,语气虽然不是杜子奇那种明显的排斥和不屑,但总给人一种俯视的错觉,严少卿觉得自己不是在跟关风的弟弟说话,而是在见他家长辈,便说:「小风还没完全好,家里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只怕照顾是假,想趁机跟关风修好才是真,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已经和好了,感情这种事关悦不想多干涉,说:「可是你在他身边,他一样受伤很重,你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保护不了他?」
严少卿一时语塞,这是他的心病,刚刚因为关风的转好变得好些了,又被关悦提起,关风见严少卿脸色难看,知道他在自责,有些心疼。
这件事绝对不能怪严少卿,他能及时赶到已经很有心了,不过关风没有反驳,他跟关悦是亲兄弟,很了解关悦的个性,关悦说话做事很自我,但不会迁怒,他这样说一定有原因,看不清他的目的,关风觉得静观其变是最聪明的。
关悦没忽略关风脸上一闪而过的踌躇,微微一笑,这孩子虽然老实点,总算还不笨,而且沉得住气,跟去年相比成熟了很多,见他不说话,便继续对严少卿说:「救人你没救到,打人你倒是很会打,几个小混混被你打的手脚都断了,最重的那个胸膜和肺叶被断骨刺穿,差点没命,现在还掛着吊瓶呢,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这几天我跟燕青到处跑。」
「谢谢。」
严少卿很清楚自己那天下手的轻重,不过当时看到关风被打伤,他早忘了理智是什么,只是认着性子去打,要不是关风拦住他,估计结果还要更糟糕,他有案底,警察要查到他很简单,如果追究起来,不是一句正当防卫就能摆平的,他倒不是怕再进监狱,那地方对他来说已经不稀奇了,他只是怕因此跟关风分开,这几天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不过奇怪的是警察一直没找来,他就猜到是有人帮忙,所以现在关悦说出来,他一点都不吃惊,倒是感激的成分居多。
关悦摆了摆手,「不用谢,不过我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打点所花的费用回头我会跟你慢慢算。」他顿了顿,又问严少卿,「小风退院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陪他回家啊。」严少卿很奇怪,这个话题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还要上班,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陪他吧?讹诈小风的主谋还没查出来,也许那个人还会对他不利,而且小风脑部受伤,他开车我也不放心。」
严少卿挑了挑眉,觉得自己有些弄明白少年的心思了,忙说:「没问题,反正我开车,可以上下班接送小风,他上班后我再跑车,他要是外出办事,我随传随到,下班回家也有我在,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孺子可教,关悦满意地点头,关风却啼笑皆非,「不需要这么小题大做吧?少卿这几天请假已经不太好了,要是再为了接送我拒载,被客人投诉,公司那边一定不高兴,我自己小心点,不会有事的。」
「我公司在这些小地方是挺斤斤计较的。」
严少卿没跟关风说为了多请几天假,曾被上司训过,要是时间完全按照关风的工作日程来,的确很麻烦,想了想说:「那就辞掉好了,做小风的专属司机,反正他的驾技那么糟糕,他开车我也不放心。」
「不行!」
听了严少卿的话,关风眼前黑了黑,他刚才提出异议,纯粹是为了让严少卿打消随身护驾的念头,谁知严少卿不仅没打消,还变本加厉地说要辞职,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而且以严少卿的个性,即使做自己的专属司机,也绝对不会跟自己要薪水,那到时他怎么生活?
关风说完,觉得自己的口气太强硬了,忙又解释道:「我用车的时候不多,如果你专门给我开车,空馀的时间不是很无聊吗?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车里等我。」
「这个问题好解决,我可以去朋友那里做事,他们是修车厂,那种技术活对时间约束不是很厉害。」
刚才严少卿在提出做关风的司机时就有这个想法了,上次跟阿财遇见,阿财还跟他提过想请他去做事,他觉得这正好是个机会。只要月薪少要一些,他相信阿财在时间调节上会给他照顾的。
「可是,不需要这么麻烦。」
「怎么会麻烦?」
见严少卿一脸莫名其妙,关风很无语,正要再解释,关悦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各抒己见,说:「我觉得少卿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不需要去朋友那里,你可以继续开计程车,只要自己当老闆,那时间上怎么调配就可以自由做主了。」
自己当老闆?
严少卿眉头微皱,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不过不太现实,不要说营业执照的申请办理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资金,他虽然有些积蓄,但离买车还差太远,不过不可否认,这真是个好建议,既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又可以随传随到,一举两得。
见严少卿沉吟,关悦就知道他动心了,微微一笑,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买车的钱我出,钱不用还,算入股,等你赚了钱,我收分红就行。」
他只是开车啊,又不是开公司,哪有什么分红?严少卿觉得关悦这样做其实只是在间接地帮他,不过这么好的条件说不动心是假的,于是点头答应,关风本来还想再劝,见他们说得高兴,差不多已经拍板定案了,就没再多说,反正这个决定也不错,至少严少卿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那就这么定了,手续方面我来办,你照顾好小风就行。」关悦说完,又道:「开计程车是小利,最开始几年赚不了多少钱,所以你不用着急,慢慢来,别亏就行,不过在商言商,既然我投资,你就得给我好好做,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这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会努力。」严少卿很认真地说。关悦在帮他,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如果再不努力那可真是没担当了。
关悦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看四周,「说了这么久,口有些干了,这里好像没茶?」
「我去沏茶。」
看出关悦有话要跟关风说,严少卿聪明地回避了,等他出了门,关悦笑道:「那小子还算机灵。」
「你比人家小好几岁,别一口一个小子的叫。」关风无奈地说。
关悦岁数实在太小了,每次听到他这样老气横秋地说话,关风就有种很微妙的喜感,不过他很感谢关悦对严少卿的关照,今天如果是自己提出投资加股的话,严少卿一定不会要,但关悦有种让人信服的能力,轻轻松松就把问题搞定了。
「谢谢。」他很诚心地说。
关悦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这样做是为了盈利,你不用谢我。」
「我是谢你一直帮我的那件事。」关风微笑说道。
关悦一直在帮他们,关风看得很清楚,比如名义上让自己跟他借钱,帮严少卿解决宝宝监护权的问题,其实都是做给严少卿看的,否则事后关悦就不会让严少云知道,什么说溜了嘴,那根本就是关悦特意透露给严少云的,好让严少卿在知道后承自己的情;在自己受伤后立刻压住严少卿打人的事,还为了让严少卿保护自己,出资让他买车,这份情谊关风觉得比借钱不知道要重了多少倍,自己是他哥哥,可一直以来接受照顾的却是自己。
「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帮你帮谁?」关悦没问关风指的是哪件事,但这个回答证明了他是知道的,「不过我投资是有私心的,现在做计程车行业的公司虽然多,但大多杂而不精,如果可以统一规划发展,把生意做大,一定赚钱。」
「你的意思是希望少卿自己当老闆?」
「有什么不可能吗?严少卿在这行做了三年,了解行情,而且他组织力强,做事有衝劲,运气也不错,一些细节规划有你在身边指点,他很快就会记住了,只要他想做,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关风知道关悦在商言商的个性,但没想到他会考虑那么长远,甚至把他们两个都算计了进去,这件事理论上行得通,但他不认为严少卿会有兴趣。
「其实我觉得少卿属于随遇而安那种人,有钱够花就行,你的提议他可能不会感兴趣。」
关悦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看着关风,关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风,看来你还得再继续了解严少卿才行。野豹就算是假寐,也是野豹,严少卿不是散漫,他只是暂时没找到动力,他自从踏进飆车界,就从来没输过,你认为这样一个人他甘心落人之后吗?现在你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动力,为了证明他配得上你,任何冒险他都会去尝试。」
关风怔住了,也许离得太近,反而无法完全看清对方,也可能他已经习惯了严少卿随和散漫的形象,而且完全不排斥,觉得这种朴实普通的生活也不错,但关悦的这番话就像一记重鼓,将他敲醒,心突突地跳,不可否认,那种敢于冒险,充满衝劲的严少卿更吸引他。
「好了,这件事还要慢慢来,你先不用跟严少卿说,反正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
「既然你都算计好了,我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关风笑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少卿以前那些事?」
「知道,从一开始你跟你交往,我就查过他。」关悦坦率承认。
有过贺顏之的前车之鉴,任何接近关风的人他都会留意,不过严少卿的过去背景比他想像得还要复杂。
「一开始我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让你们分开,不过后来还是选择了顺其自然,其实就算到现在我还是在犹豫。」
「做事犹豫不决,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难得看到关悦有踌躇的时候,关风好笑地说:「你担心什么?你都看到了,少卿对我很好,我觉得把过去的错事拿做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有失公允。」
「你喜欢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好的。」关悦白了关风一眼,没好气地说:「可是他出手太狠了,别看你从小练拳,要是你们发生衝突,我真怕你经不起他一拳头。」
「不会的。」
关风觉得关悦太杞人忧天了,当初严少卿在那么生气的情况下都没捨得真对他下重手,更何况以后?不过理由他不敢跟关悦讲,生怕关悦一气之下算计严少卿。
「所以,你要聪明点,犬科这种动物喜欢炸毛,但重情义,所以你要顺毛捋,给他好处,但别给他还的机会,那么他会一直感激你,只要他在心里认定你是主人,以后任你打骂他都不会有外心。」
听了关悦的话,关风很想笑。少卿才不是犬科,他明明就是很暴力的猎豹,听完关悦煞有介事的传授经验,关风问:「你是不是都把这经验用在燕子青身上?」
「燕青属狐狸的,这些对他不管用。」关悦叹了口气,见关风笑得厉害,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嘮嘮叨叨的样子不像我弟,倒像是我爸。」其实也不是像,因为父亲就算疼他,也不会对他这么叮嚀嘮叨,但关风总有种感觉,这样的说话很像父子间的谈心。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贺顏之录像的事?」想起之前的疑虑,关风问。
「我听父亲说的。」
「是吗?」关风奇怪地看他,「可是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很快就去世了,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关悦语塞,突然发现他这个儿子其实很聪明,一不小心居然被他捉到了破绽,懒得去圆谎,他随口说:「託梦交待的。」
关风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牵扯到父亲,他说:「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我不希望你这样信口开河。」
「我没乱说,要不你说我怎么会知道?」
关风当然不信,不过见关悦不肯说,也就不勉强他了,问:「你肯定那录像不存在?」
「肯定,父亲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他什么时候会给敌人留下攻击自己的把柄?」
这句话关风相信,又想起指使混混讹诈自己的那个人,总觉得他是了解内情的,但目的又不是为了钱,可是如果说是为了报復自己,他又想不出起因。
「我查过贺顏之,他还老老实实待在监狱里呢,这件事跟他无关,你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关悦问。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多馀,如果说被讹诈的对象是关华,他还有些底,但关风个性平和,说他跟人结仇,关悦怎么都无法相信,查了几天,也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个跟混混联络的人用的是公用电话,无从查起。
果然,听了他的问话,关风摇摇头,一副无从得知的表情。
「我听说你进了营运部后,有大刀阔斧整顿过。」关悦沉吟道。
关风觉得整间公司都在关悦的遥控控制下,一点小波动都别想瞒得过他,不过他对关悦的多虑感到好笑,他是整顿过部门,但对于有问题的职员也只是间接警告,并没认真追究下去,而且那些人跟他又没有私交,那么隐私的事他们不可能知道。
「最近杜子奇好像追你追得很紧?」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肯定,关风很无奈,关悦连这种事都知道,真怀疑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他好笑地说:「我们只是普通同事,还不到因爱成恨的地步,别乱怀疑了,我倒觉得比起我身边的人,你更应该查查那位徐离医生。」
「那个人我查过了,他是有点怪,不过你的事跟他没关係。」要不,他会因为担心关风再受伤,而特意让严少卿辞职保护他吗?
关悦请侦探社全面调查过徐离晟,结果徐离晟的家世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很普通的家庭背景,两个弟弟,一个曾做到高级督察,现在辞职自己开侦探社当老闆,一个是大学铺导员,他自己更是以医术高超出名,也因此遭人嫉妒,四处散播他的谣言,而导致他被国立医院开除。
调查书上说他家世清白,没太多嗜好,基本上是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绝对跟黑道没来往,关悦觉得徐离晟没有任何理由指使人讹诈关风,而且如果主使是徐离晟,在事情败露后,他不可能笨蛋到去提醒严少卿,虽然调查上说徐离晟这个人做事有点神秘,但只要跟关风被讹诈没关係,人家神不神秘关悦完全没兴趣。
「我也觉得徐离医生不像是坏人。」听完关悦的话,关风说。
关悦耸耸肩,他倒希望徐离晟是坏人,那至少他就有了追查的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迷宫里打转,不过看看关风平和的神情,他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关风的心情才刚刚因为严少卿的出现转好,关悦不想他再被过去那些不开心牵扯住,所以,还是慢慢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