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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李承鄞的眼角跳了跳,但他仍旧低着头,闷闷的说了声:是。
    一出中宫,李承鄞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没提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都打懵了。
    阿渡跳起来拔刀,刷一下子已经将锋利的利刃横在他的颈中,永娘吓得大叫:不可!没等她再多说什么,我已经狠狠甩了李承鄞一巴掌。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打回去!
    李承鄞冷笑:今日便杀了我好了!他指着我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知道是你!是你做成的圈套,既除去绪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无限了瑟瑟。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成天就会在幕后面前装可怜、装天真、装作什么都不懂!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幕后面前告状,说我冷落你。你嫉妒瑟瑟,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毒计来诬陷她,你简直比这世上所有的毒蛇还要毒!现在你可称心如意了,硬生生要赶走瑟瑟,活活的拆散我们!如果瑟瑟有什么事,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只要我当了皇帝,我马上就废掉你!
    我被他气昏了,我推开阿渡,站在李承鄞面前:那你现在就废掉我好了,你以为我很喜欢嫁给你么?你以为我很稀罕这个太子妃
    么?我们西凉的男儿成千上万,个个英雄了得,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废物!你除了会念诗文,还会什么?你she箭的准头还不如我呢!你骑马的本事也还不如我呢!如果是在西凉,像你这样的男人,连老婆都娶不到,谁会稀罕你!
    李承鄞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愣,三年来我们吵来吵去,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想到他回这样恨我,讨厌我,不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永娘将我覆上撵车,低声安慰我说:太子时因为赵良娣而迁怒于太子妃,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他也是因为觉得赵良娣受了不白之冤,所以一口气全出在我身上,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他要迁怒于我?
    他说我嫉妒赵良娣,我是有一点嫉妒她,我就是嫉妒有人对她好,好到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肯相信她,维护她,照应她。可是除了这之外,我都不嫉妒别的,更不会想到去害她。
    赵良娣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来跟我玩叶子牌的时候,我觉得她也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罢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qíng?而且我可不觉得皇后这是什么好法子,绪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即使封了宝林,李承鄞又不喜欢她,在东宫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人罢了。
    晚上的时候,我想这件事想的睡不着,只得gān脆爬起来问阿渡:你瞧赵良娣像坏人吗?
    阿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中原的女孩儿想什么,我一点儿也闹不明白。咱们西凉的男人虽然也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可是如果大家合不来,就可以再嫁给别人。
    阿渡点了点头。
    而且李承鄞有什么好啊,除了长相还看得过去,脾气那么坏,为人又小气我躺下去,要是让我自己选,我可不要嫁给他。
    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要让自己选,我才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我却不得不嫁给他,结果害得他讨厌我,我的日子也好生难过。现在赵良娣被幽禁,李承鄞恨透了我,我才不想要一个恨透我的丈夫。
    如果要让我自己选,我宁可嫁给一个寻常的西凉男人,起码他回真心喜欢我,骑马带着我,同我去打猎,chuī筚篥给我听,然后我要替他生一堆娃娃,一家人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知道永远都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阿渡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窗子。
    我十分诧异,推开窗子,之间对面殿顶的琉璃瓦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坐在黑色的琉璃瓦上,十分醒目。
    我认出这个人来,又是那个顾剑!
    我正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有刺客,他突然像只大鸟儿一般,从殿顶上一滑而下,如御风而行,轻轻敲起群殴就落在我窗前。
    我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的脸还有点儿肿,回到东宫后,永娘拿煮熟的jī子替我滚了半晌,脸颊上仍旧有个红红的指印,消不下去。不过我也没吃亏,我那一巴掌肯定也把的脸打肿了,因为当时我用尽了全力,震得我自己手掌都发麻了。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qíng绪,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谁打你?
    我摸了摸脸颊,说道:没事,我已经打回去了。
    他执意追问:是谁?
    我问:你问了gān嘛?
    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qíng:去杀他。
    我吓了一跳,他却又问:你既然是太子妃,谁敢打你?是皇帝?是皇后?还是别的人?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却问我:你肯同我一起走么?
    这个人真是怪人,我摇了摇头,便要关上窗子,他伸手拦住窗扇,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三年前的事qíng,你难道不生气么?
    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再半夜到这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东宫,如果被人发现,会被当成刺客乱箭she死的。
    他傲然一笑:东宫?就算是皇宫,我还不是想进酒进,想出九出,谁能奈我何?
    我瞪着他,这人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不过以他的武功,我估计皇宫对他而言,还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叹了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又问了一遍,你肯同我以其走么?
    我摇了摇头。
    他显得很生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这里过的一点儿也不快活,为什么不肯同我走?
    谁说我过得不快活了?再说你是谁,gān嘛要管我过的快不快活?
    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我低喝:防守!阿渡抢上来,他只轻轻地挥一挥衣袖,阿渡便踉踉跄跄倒退数步,不等阿渡再次抢上来,他已经将我一拉,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如同纸鸢般被他扯出窗外。他轻功极佳,携着我好似御风而行,我直觉风声从耳畔不断掠过,不一会儿脚终于踏到了实处,却是又凉又滑的琉璃瓦。他竟然将我掳到了东宫正殿的宝顶之上,这里是东宫地势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沉沉宫阙,连绵的殿宇,斗拱飞檐,琉璃shòu脊,全都静静地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
    我摔开他的手,却差点滑倒,只得怒目相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却指着我们脚下大片宫阙,说道:小枫,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这样高的墙,四面围着,就像一口不见天日的深井,怎么关得住你?
    我很不喜欢他叫我的名字,总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说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他说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同我一起走?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你别以为你自己武功高,我要是吵嚷起来,惊动了羽林军,万箭齐发一样将你she成个刺猬。
    他淡淡一笑,说道:你忘了我是谁么?我但有一剑在手,你就是把整个东宫的羽林军都叫出来,焉能奈何我半分?
    我差点儿忘了,这个人狂傲到了极点。于是我灵机一动,大牌他的马屁:你武功这么高,是不是天下无敌,从来都没有输给过别人?
    他忽然笑了笑,说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么?三年前我比剑输给你。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抖了抖:你?输给我?这话也太惊悚了,我半点儿武功都不会,他只要动一动小手指头,便可以将我掀翻在地,怎么会比剑时输给我?我连剑士怎么拿的都不太会。
    是啊。他气定神闲,似乎再坦然不过,我们那次比剑,赌的便是终身,我输给你,我便要做你的丈夫,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
    我嘴巴张得一定能吞下一个jī蛋,不由得问:那次比剑如果是我输了呢?
    如果那次是你输了,你自然要嫁给我,让我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
    我又抖了抖,大爷,玩人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他说道:我可没有让着你,但你一出手就抢走了我的剑,那一次只好算我输给你。
    我能抢走他的剑?打死我也不信啊!
    我快刀斩乱麻:反正不管那次是谁输谁赢,总之我不记得曾有过这回事,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就凭你一张嘴,我才不信呢。
    他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对玉镯,说道:你我约定终身的时候,曾将这对鸳鸯配分成两半,我这里有一只鸳佩,你那里有一只鸯佩。我们本来约好,在六月十五月亮正圆的时候,我在玉门关外等你,我带你一同回我家去。
    我瞧着他手中的玉佩,西凉本就多胡商,离产玉的和阗又不远,所以我见过过的玉饰,何止千千万万。自从来了上京,东宫里的奇珍异宝无数,可是我见过所有的玉,似乎都没有这一对玉佩这般白腻,这般温润。上好的羊脂玉温腻如凝脂,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对玉佩我没有见过。我突然好奇起来,你不是说我们约好了私奔,为什么后来没一起走?
    他慢慢地垂下手去,忽然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那日我突然有要紧事,所以没能去关外等你。等我赶到关外,离咱们约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三夜,我到了约好的地方,只见这块玉佩落在沙砾之中,你早已不知所踪
    我歪着脑袋瞧着他,他的样子倒真不像是说谎,尤其他说到失约之时,脸上的表qíng既沉痛又怅然,似乎说不出的懊悔。
    我觉得他说的这故事好生无趣:既然是你失约再现,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故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从前真的不认识你,想必你是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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