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这个丫头倒是聪明了。
那贼见楼小环继续向他跟前靠,不住的询问,隐在面巾里的唇轻轻一勾,笑了笑,抬手抚在楼小环的肩头上,“你不怕什么手手不亲,身子亲身子了?”
“啊!”楼小环刚要惊呼,被那贼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唔唔……”
被那贼紧捂着嘴巴,楼小环憋气的很,不能说话,只能瞪着小眼睛唔唔的哼哼。
“还叫不叫?要不要我再拿出刀子?”那贼问。
楼小环赶紧摇着头,有话好好说,能不动刀子自然不要动了,黑天瞎火的真伤到就糟了。
那贼先试着松开了手。
离开一道缝隙,楼小环赶紧大口呼吸,这个贼,差点闷死她。
“你这个人真不知好歹,我就是问问你受伤没有,要是受了伤我帮你包包?”楼小环很老实的压低声音道,呼出的热气打在那贼的掌心上。
“你这么好心?”贼暗笑,从楼小环嘴巴跟前拿开手。
这个胖丫头还真有趣,这一夜他不会闷了,不过——
那贼的眉头又皱了皱,背部的伤越来越痛。
“当然,我的心肠极好的。”楼小环拍拍胸脯,瞧着那贼。
黑漆漆的一个人影。
她真想把那张黑色的面巾扯下,但是屋子这么黑,就算扯下也看不清长相。
算了吧,又招人嫌。
“那个,只要你不乱动,包扎伤口跟亲亲是两回事儿。”楼小环解释道,“就像大夫给我包伤一个意思,不算一起睡觉,你懂吗?”
那贼嗤鼻翘了翘面巾下的唇角,不懂的人应该是你。
“你……不用我帮你吗?”楼小环小心的又朝那贼靠近了一些。
她现在的态度多友好啊,俗话说不打笑脸人,她不吵不闹还满腹热心的提出帮忙,这诚意不够吗?
“不用。”那贼冷冰冰的道,摆明不领情。
他受的可是内伤,就算要帮忙她也得帮得了。
要不是内伤影响了他的水平,岂会躲在这里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胖丫头啰嗦?
“不用就不用。”楼小环撇撇嘴。
那贼以为这胖丫头被自己拒绝之后总该消停了吧?
谁知楼小环蹭到墙边,跟那贼并排的坐下靠着墙。
贼不理会楼小环,闭住眼睛调息。
防备高手不容易,防备一个楼小环他可是有底的,他有足够的把握在这个胖丫头使出什么动静前将她钳制死。
何况,这个脑筋有病的胖丫头也根本没有求救的意图,当然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惊动外人,他也没想着对她怎么样。
“喂……”
好半天,贼听得身边的人又开始出声,但是他懒得理会。
“喂……”
楼小环见这贼不理她,摸摸索索的抬起手,在那贼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我说老兄,你到底偷了府尹大人家的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这才是她刚才献殷勤的目的,只是这贼不领情,她也没办法,寻思了半天还是直接问吧。
要是问不出答案,她心里毛得很,睡觉也不踏实。
竟然称他为“老兄”?
贼睁开了眼,瞟向身边的楼小环,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像是很殷切的期盼着什么,瞧着他眨呀眨。
“你这个大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那贼道。
这哪像什么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分明就是浪迹街头的小混混。
“雨中不通?”
楼小环忽眨着眼睛,歪着脖子侧着头,愣愣的瞧着那个贼。
“跟下雨有什么关系?”楼小环好奇的问,“下雨的路是不大好走,下雨天我都会躲着的。”
别说楼小环听了贼的话发愣,贼听了楼小环的话也愣住了。
这个胖丫头,不只是病,应该是傻,连普通的用词都不懂。
楼小环一脸好奇的瞅着贼,贼可是愣过之后就笑了。
这笑……
楼小环不悦的皱起眉头。
这笑就跟之前她讨饭时遇到的那些嘲笑似得,摆明是看不起她。
不就是没有听懂话嘛,有什么可笑的?明明是你有话不肯直说,非得拐弯抹角,一个男人家,一点都不利索!
得,做了大小姐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楼小环倒很大度,之前的白眼嘲笑见得多了,要是被这个贼给嘲笑的脸红脖子粗,也就不配她在外乞讨这么多年了。
在外乞讨,什么事没见过,被人骂是轻的,不挨打都是好的。
就说这个楼家,被楼老爷跟福管家都不知道赶过多少次了,尤其是福管家,还让家丁拿着长扫把打她,这旧日的怨她可记着呢,现在做了楼小姐,可得找机会教训教训那些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的奴才。
做乞丐,最厚的就是脸皮,但是一不偷二不抢,手头可比你这个贼强多了。像你这个贼,黑天半夜的,连自己的脸都还不敢露。
楼小环瞧着这个嘲笑自己的贼,打心眼里鄙视他。
楼小环的脑子转了几个圈儿后,又转回到了自己的问题上。
“说呀,告诉我吧。好歹你还在我这里躲了一回,我也成了你的同谋了,不是?”楼小环继续问。
“雨中不通?”贼故意歪曲了她的意思。
“不关下雨的事儿,是下雨前的那个问题。”楼小环道。
真没想到这个贼也够笨。
“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贼也不想再跟楼小环啰嗦,摆正脸沉声道。
“我看你的脸才是说阴就阴说下雨就下雨,不是什么雨中不通,是你的脑子不通顺。”楼小环道,刚刚还嘲笑她,一转眼就又阴冷了。
说他的脑子不通顺?到底谁的脑子有问题?
那贼原本想沉下来不再理会楼小环,可是被她的一句话又呛得想发笑。
这样的场面有些混乱,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他是个私逃的贼,劫持到她这里藏身,结果竟然跟她胡搅蛮缠起来,之前逃跑的紧张气氛一扫全无,这个胖丫头还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她怎么一个劲儿的跟自己打听偷东西的事儿?
贼的心里是想了又想。
好像这户人家跟官府有交情,那些追捕他的官兵似乎对这户当家的态度不一般,这个胖丫头又是他的女儿,他离开后他们一家人又见了面……
该不会是这个胖丫头故意装疯卖傻打探他的消息,想耍花招令他疏于防备,把他一举擒获,目的还是在他拿到手的那件东西吧?
若是这样,这家的底也得好好探探了,这个胖丫头也就不能小觑了。
贼微微侧过脸,凑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的瞧着楼小环。
而楼小环也是瞪着眼睛,盯着贼。
大眼对小眼,对了半天还是谁也看不清谁。
算了,不看了。
二人几乎同时转回头,齐齐的贴墙坐着。
按说,这户人只有在料定他的行踪时才可能让他们的女儿来套他的话,可是他当时自己都没有肯定要不要返回来,他们应该更不会想到了。
那贼想了想,觉得耍花招的机会不大。
但,万事都要小心,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虎不得。
所以,寻思之后,贼决定还是离开,离开这个奇怪的胖乎乎傻乎乎的丫头。
忽而,贼身子一闪,就像他突然出现一般,撩开床帐,掠了出去,眨眼就没了影子。
楼小环紧跟着爬出床帐,只感到从窗子刮进的一丝风。
“神神鬼鬼。”楼小环嘟嘟囔囔的躺下,蒙头盖上被子。
她可想不到这贼的离开还有被她“吓”到的原因。
天亮后,虽然楼小环没跟着楼老爷去寺里烧香,但是楼夫人跟着楼老爷去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走了,楼小环正闷头在香喷喷的被窝里,连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楼小环是被一阵鞭炮给炸醒的。
真是烧香放炮同时进行两不误,这边福管家听命楼老爷的交代,一大早就挑着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楼小环惊得从床上跳起,当然她现在没有以前利落的身板儿,跳不跳的起都是她自己的想象。
“真的放跑了?”楼小环很快就醒悟过来,赶忙捂住耳朵躲进被子里。
她可不要被炮给炸的魂儿丢掉。
好半天,炮声才停止。
楼小环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衫,跑出了屋子。
“小姐,你醒了?”正在外面忙着的小玲有些诧异的问。
小姐竟然早早的醒了?头还是被碰的没有恢复正常吧。
“谁在放炮?”楼小环问。
“是福管家。”小玲明白了,原来是炮声震醒了小姐,稍稍安下心。
“好你个福管家!”楼小环恨的牙痒痒。
“小姐,是老爷夫人安排福管家趁早放炮的,驱……”小玲显然不懂楼小环的真正意思。
“闭嘴!”楼小环打断小玲的话。
她最讨厌那两个字了!
蹬蹬蹬……
楼小环朝楼家大门口跑去。
“小姐,慢点!”小玲赶紧去追。
可不能再让小姐摔倒了,老爷夫人已经警告过她,要是小姐再出了事儿,她就死定了!
楼小环一口气跑到大门口,福管家正准备往回走,正好看到楼小环。